“你既然怀疑，没有跟当初调查这件事的人提过？”
张印山脸上微微露出难堪，他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事情不太对劲。苏总出事后，我们整个部门都受到了牵连，开除的、调岗的，每个人都过得不好。”
“连苏总一家的葬礼，我们所有人都没有去。”
谢闻舟表情微冷，盯着张印山：“为什么？你们不是关系密切，人死了你们都没有去看过一眼？”
“因为，有人威胁我们，如果去了，下一个躺着的就是我们。”
“我们不知道是谁这么做，但为了保命，我们默契地都没有前往。”
张印山语气颓然：“后来团队被解散，实验室的人，要么出了国另谋高就，要么带着残缺的技术去找人买单，要么像我这样在国内混得碌碌无为。”
谢闻舟放下茶杯，神情泛冷：“不让你们去，是要坐实他的恶名，亲友背弃，秘密巨款不知所踪，全都推在死人身上。”
也就不会有人知道，那巨款真正的下落在哪里。
“苏总的女儿，你熟悉吗？”
他话音一转，张印山抬头看了一眼，短暂地回想了一下。
很诚实地摇了摇头：
“我从没有真正见过那孩子，只是听苏总和姜敏提过，好像在国外念书。”
“说起来也奇怪，我跟苏总关系算得上好兄弟，他女儿出生到长大，我是一点没见到过，那真是当宝贝一样捂着。”
谢闻舟微微觉得有些古怪，从来没见过本人，只存在于苏振华夫妻口中的女儿。
“那你见过她的照片吗？”
“照片？那还是见过的，小时候的，长大了的，我都见过。”
张印山笑了笑，露出几分长辈的温情，下一瞬似想到这孩子也已经死去，又忍不住叹息。
谢闻舟拿过桌上的信封，将打印的照片，递给张印山。
“是她吗？”
大部分照片上的人都是姜妩，还有一张是在福利院门口，他拍的‘阿无’的幼年寸照。
“这张我见过，这孩子长大之后......这些照片里，这个小姑娘有些像她，但又不完全像。”
张印山有些恍惚，顿了顿又道：“应该就是她，阿无也是个顶顶漂亮的小姑娘，你看，这双眼睛从小到大，都一个样。”
谢闻舟没做声，他看得出来张印山并不确定，便轻笑了一声：
“张先生平常不关注谢氏集团的新闻？这照片里的，是第二任谢夫人，你不认得？”
张印山愣了一瞬，又仔细去看照片，表情有些古怪：
“你这么一说，又不像了，嘶.......我这会儿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苏总的女儿长什么样了？”
他不像是在开玩笑，盯着照片许久，又道：“谢夫人这么一看，同姜敏倒是有些像，不怪我会记混。”
谢闻舟拿过照片，盯着上面姜妩的眉眼，若有所思。
“我记得老董事长当时还跟苏总开玩笑，说他女儿和大少爷你都在国外，还想撮合你们认识的呢，只是后来发生了太多事情......”
张印山随口提起，谢闻舟却愣了一瞬。
直到从茶室出来，坐在车上，谢闻舟看向车外，依旧在回想这句话。
“大少爷，我查到了，苏振华的确有个女儿，但并不是亲生的，是领养的孩子，高中毕业那年意外溺水导致脑死亡，成了植物人.......这么看的话，苏振华说女儿去留学了，显然是在撒谎。”
阿四从外面上车，坐在副驾驶，转头看向谢闻舟。
“有点奇怪的是，在苏振华出事那天，这个已经脑死亡的女儿，却在车上......一家三口一起丧生，也不怪当时外界猜测，说他是畏罪自杀，带着一家人寻死，好地下团圆。”
谢闻舟坐在后座，不同信息的冲击下，思想也有些混乱，一时竟不知从何处梳理。
沈荷口中，阿无十多年一直在攒钱寄给她，之后死在车祸中。
张印山口中，苏振华的女儿在国外念书，从未见过本人。
姜敏带着云端未来的核心模块......
阿四调查，苏振华和姜敏，接上了脑死亡的女儿，在那场意外中，一起丧生。
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谢闻舟心乱如麻，无法分清。
姜妩，又在其间是怎样的存在？
“哦对了，这个脑死亡的女儿，名字叫苏郁，总觉得有点耳熟。”
谢闻舟：苏郁？
脑海中闪过一些记忆，年少时那场绑架，他被一个小姑娘救下，在山间逃生。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
“苏郁.....我以前的爸爸给我取的。”
“为什么是以前的爸爸？”
“因为我现在不是他女儿了.....我现在的爸爸变成了一个酒鬼，还多了个哥哥，这个名字我只告诉你，以后我也许就会忘记。“
遥远记忆里的声音，从模糊变得清晰。
谢闻舟心跳突然变得有些快，直觉有什么超越了他现有的常识，他年少时在人贩子手中碰到的小姑娘，是苏振华和姜敏的女儿？
她后来没有来荣城找他，是因为溺水，脑死亡了？
心乱如麻，谢闻舟的呼吸忍不住有些急促，胸口像是有尖锐的碎石，不停的落下，无法平静下来。
“哦！我想起来了！”
前方，阿四突然一拍脑袋。
“大学的时候，董事长有次大电话，大少爷你不愿意接，是我接的。”
“他让我跟你说，要是不喜欢白婉婉，你们俩的婚事他也就不强求了，然后当时提了一嘴，说苏总的女儿也在国外，年轻人可以认识认识啊.....”
阿四的语气激动起来：“当时董事长说，那孩子叫苏郁，又漂亮又优秀，让你争点气给他带回来做儿媳妇......还留了一个号码，但是大少爷你没联系人家。”
谢闻舟完全不记得这件事，愣了愣，伸手：“号码呢？”
阿四表情略苦：“我回去找找，顺便查一下苏郁是不是真的在国外，不然苏总给董事长号码，要是您真的联系了，要去见面不也会露馅？”
谢闻舟眸光微顿，抬眼：“你说得对，所以，一定真的有个苏郁，在国外留学。”
阿四连连点头，他就是这个意思。
“去查一查，在国外的那个‘苏郁’，所有过去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