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双生子按之前探得的路线,轻装上阵,仅半日不到就到了敌军驻扎处,不远的山头。
双生子凭着自己身材比成年男子幼小的优势轻巧方便地隐藏起来,默默等待白月的升起。
夜深之时,他们悄声探头看向敌军,在认真辨别巡逻大致流动后,磨好利刃,校准弓弦。
最后,双方皆是对视一眼,齐齐出动。
如今正值敌方粮草提供愈少之际,对粮草看重也随之上升,人流交换频繁,混进去着实有点麻烦。
所以他们选择绕远,选择人烟较少的路线,这虽然费时,但更能确保事情成功。
他们迅速、轻巧地躲过他人耳目,在接近粮草处时停了下来。
粮草周围严密,只好默默看向四周,寻找好办法。
远处传来低低的讨论声,几个士兵围着篝火聊。
“诶——这战事什么时候结束?”
“我原以为这战轻轻松松拿下,然后老子就回去亲亲自家未过门的媳妇,谁能想到这战打了将近一个月了,还没打下?!”
“这逆臣贼子哪来那么多军粮的?!现在好了,打又打不下,上面的又不肯帮衬了,看看这几天吃的,和刚开始的那个比,压根不是人吃的?!”
“这白面馒头和清汤寡水的,你也就知足吧,现在能平安回去都是幸运了。”
“哎!我不是跟你们说,我在这还有个老乡,他那个队伍里,现在就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他还踏马地残了!
就前几天,那凉苏贼子把他们引到山林里,使计将他们走散了,等到他们发现不对劲了,早中了别人的埋伏,没了!”
“你别说,我也不是有个老乡,前几天他命好,受了点轻伤,在军医那,我跟他关系还不错,就凭这老乡的情分,我就去看看他,这一去,吓死个人!”
“你是不知道啊?那里有个死里逃生的,整个人刀伤无数的,饶我一个大汉看到了,都只犯恶心,最主要的……是他被吓得伤了脑子,每天叫嚷,发出可怕的声音,许多兵卒被吓得不清。
后来将军知道了,就把他就地解决了。”
“啧啧,别说了,我们这边可是被那些凉苏贼子吓死,我那几天总在琢磨,这凉苏贼子怎么就是杀不完呢?”
“结果!你猜怎么着?我前几天在战场上,看到之前被我兄弟砍伤的人了?!”
“好家伙,敢情只要人没死就往战场冲啊!”
“我可不行!我还想活着回去,家里还有老母亲侍奉,就我一个独苗苗,我不活着回去守着我娘,我这么给我娘一个交代!”
“要我说,我要受了个轻伤,就攒劲装,赖在军医那了,说不定就熬回去了。”
“就你鬼点子多!”
“哈哈哈——”
说完,有两个人脱了身,赶着如厕。
苏琮见此,对苏玦点头示意。
苏玦拔出匕首,紧贴着这路上的遮挡物,在两人小解放松警惕的时候。
双双挥刀。
一击致命。
两人被利落抹脖,倒地。
跟上来的苏琮迅速地跟苏玦合作,扒光了两人身上衣物,将衣服刻意藏了起来。
接着,将他们拖到一个看似隐蔽实则稍许显眼的地方,方便引人注目。
回到了最初的地方,依旧盯着方才讲话的那群人。
“哎?王五和张四那两小子呢?”
“不是去解手了?”
“去那么久?”
“好像也是……”
“去看看?”
“走吧走吧。”
说完,他们声势浩大地走了。
苏玦见此,也随之离开,打算进一步吸引足够的注意力。
而苏琮仍然停留原地,静待时机。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神色慌张地在军中各处乱奔,开始不断大喊“敌袭!有敌袭!”
这军中的人一听,瞬间慌了,手忙脚乱地拿着武器,就往各处跑。
有的是为请示将军,有的往敌袭处跑,为了多挣点功勋,有的则瞅准时机,往自以为安全的地方跑。
这一乱,也不知出了多少逃兵,也不知有人偷偷潜入了军营。
苏琮站在粮草房内,看了一眼被自己悄然干掉的护卫,发现了地上翻倒的酒坛。
酒坛里还剩不少酒水,他捡起,十分大方地洒在粮草上,再简单布置一下,确保可以大面积毁坏和火的快速蔓延,就将一旁的烛灯放倒,迅速离开了。
另一边的苏玦一开始借着月光投射的影子,吸引别人注意力,等人渐渐多了,就开始隐藏身影,时不时发出几箭,减少人数。
正当苏玦戏弄他们而不亦乐乎的时候,人群逐渐传来骚乱,说是有火。
苏玦这才收敛了心思,打算离开。
结果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这伙人里道了声将军,他就停下了动作。
出于好奇心,苏玦悄悄探了头,就见一个与自家祖父差不多岁数的老将被众人让出来位置。
来人……苏玦也听夏叔说过,他是朝中曾与祖父齐名的猛将“木酣”,跟祖父关系算是不温不火,自祖父封侯后,就再也没有交集。
见此,苏玦仔细权衡一番,决定还是先走为上,毕竟是老将军武力不明,万一暴露了,可就是苦战一番,更不好逃了。
苏玦运功踏飞,下一秒,他身体一僵,突如其来地感受到一股被猛兽盯住的强烈杀意,他没法回头,就连呼吸都停滞了。
那底下的老将已经举起了弓,对着那月下的少年背影,如鹰一般的眼睛带着强烈的冷意,死死地盯着他。
木酣握弓的手指微微泛白,搭弦的已然有放开的迹象。
“咻——”
箭来,直冲着苏玦。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和不甘,有些怒意地咬紧了牙关,拼命转动身子,做出防御的姿态,想要挡住箭矢,却只默默地看着那箭矢冲向面门。
少年的瞳孔中倒映着那烁烁寒光。
来不及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出现在苏玦身前,以刃抵挡。
刀刃与箭头之间不断擦出火花,映着那少年的不甘眼眸。
“啪!”
箭矢与刀刃同时错开,移了位,但箭矢还是射进少年的手臂。
伤口算深,血一下子就染红苏琮的衣衫。
少年垂着手,捂住手臂,额上微冒冷汗,低声道“快走……”
苏玦听言,立即收起心中的担忧,也顾不及询问他的伤势,直接揽过他的腰,迅速离开。
两道身影消失在众人面前,木酣敛了眸,默默将自己的弓箭递给自己的亲信,沉默不语。
亲信余集接过,默默道“将军,那好像是两个小毛头。”
木酣点了点头,缓缓道“应是苏家的双生子。”
余集听言,点了点头。
看来,苏家一直在扮猪吃虎。
余集沉默半晌,又说道“那……将军这粮草怎么办?”
木酣淡淡道“不怎么样,这敌袭一来,目的只有粮草,从听到消息开始就是调虎离山,得逞就是得逞了,而且……不是还有曹家人在救。”
余集笑了笑,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了往昔苏家双璧,心中道,这苏家双生子当真像他们……
他又看了看这从年少就开始跟随的将军,也不知曾几何时也多了几缕华发,有些怀念又有些落寞地笑了笑,只是感叹“我们老了……”
木酣听言,不禁看向月,笑了笑,缓缓道“是啊……”
其实两人都明白,粮草这事从凉苏死守严防欲打持久战的时候,就是凉苏的关键破局之处,也清楚对方就是盯着了自己最大弱点——军心。
先不说那曹家人在军中不过是为了监视,本就是个草包,也就在战事上只有斤斤计较、鲁莽抢功的份。
军队里的人大部分还是临时集合,也不过是世家不愿出自家的兵的原因,不出自家兵还好,免得更难管理。
可新兵蛋子也是短时间内难成气候,就比如那被吓得疯了的新兵。
虽然斩了,稳了些许军心,吓唬一下新兵。
但军中早在久久不胜的情况下,大家都是抱着消极情绪。
本应做些振奋人心的事,比如打个胜仗,或者举个宴什么的。
可偏偏啊,那草包说,没打胜仗尽想着享乐,不行!就是该好好练兵,不能让他们偷懒!
可就是因为他是曹家人,不好辩驳。
结果,这一天天的狐假虎威,搞得军营里乌烟瘴气的。
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只是睁一只闭一只。
而如今,这战事更难打了……
木酣轻叹一声,默默道“走吧,免得那曹监军又来吵,使着少爷脾气,到处指手画脚的。”
余集听闻,点了点头。
二人迎着夜色,并肩而行,夜风吹过两人衣袍,有些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