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顾三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眉心微微蹙起,站起身擦了擦手,跟着随从往外走。
“你先吃着,我再去看看还有什么好食材。”他朝如意笑了笑说道。
出了门,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重了。
“这消息可靠吗?”他压低声音问道。
“回主子,飞鸽传书,千真万确,玉莹县主已被大理寺关押,宋将军他……”随从从衣襟中取出一封信笺。
顾三爷展开一看,默不作声地将信纸揉成一团。
“主子,那我们?”随从低声问道。
“真是无用,一点点的小事都办不好。”顾三爷沉声说道。
“奴才怕他们再查下去,我们在京中的据点恐要保不住了。”随从神色担忧低声建议,“不如主子这会儿即刻返京,骑马昼夜赶路,或许还能力挽狂澜。”
“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顾三爷打断他的话冷眼看他。
“主子,奴才怕您这是中了美人计啊,那女人或许是苏炫之派来……”随从话还没说完,就被顾三爷踢了一脚。
他冷眼瞧他:“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我那好大哥给了你多少好处?你给我说说。”
“主子……奴才……奴才对主子向来忠心耿耿……您怎会……”随从顾不得腿被他踢得生疼,惊慌失措地爬起来,抱住顾三爷的腿哀求道,“奴才与大王子之间从没有见不得人的事,还请主子明察。”
“拖下去吧。”顾三爷眼神凛冽,冷声说道。
那随从便像只死狗般被人捂住嘴拖了下去。
“主子。”近身侍卫拱手说道。
“去探探北边的动静,我那好大哥这么着急想让我返回上京,莫非他要趁我不在想要谋朝篡位。”顾三爷低低说道,“探明消息,我们再做打算。”
“是,主子。”黑衣侍卫领命而去。
顾三爷环顾四周,眼中满是狠厉神色,身上散发出一股生人莫近的压迫感。
他抬头压了压额头,再转身时,眼里已经恢复了冷静。
手下的侍从战战兢兢捧着新鲜的蔬菜和水果走了进来。
“都端上去吧,再去要些新鲜的牛奶。”顾三爷淡淡说道,转身往包间走去。
“三爷,您回来了。”如意起身迎他。
“坐着吧。”他笑容温和,“你喝不喝酒?还是不要喝了,这里的酒太烈,不适合女孩子喝。”
他说着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
“三爷,既然这酒烈,您也少喝点。”如意温声说道。
“多谢夫人关心。”他抬起头,琉璃般的眼眸温柔看她。
“三爷,尝尝我的手艺。”如意将手中烤好的肉串递给他,刚刚等他的功夫,她已经烤好了两串鹿肉。
从前她服侍惯了苏炫之,想也没想便很是顺手地就烤起肉来。
“夫人不必做这些粗活。”顾三爷怜惜地看着如意低声说道,“这种事还是我来做合适。”
“三爷……”如意抬眼看他,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莫非……从前认识我?”
“夫人这是想起来了?”顾三爷喝了一口酒笑道。
“可是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无?”如意不知他这话是真是假,她从九岁起就进了景王府,若是他从前认识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不过,像顾三爷这般英俊不凡的男子,若是她见过,也该有些印象,可是她脑海里却是一丁点儿的印象都没有。
“夫人,你这是贵人多忘事啊。”顾三爷自嘲地笑了笑。
“三爷,是真的吗?我们两个认识?”如意信了一半,她一直无法理解顾三爷对她的态度。
“从前,很久了。”顾三爷放下酒杯看向如意,“你都不记得了,时间过得真快啊。那年你还是个小不点,刚刚来京城,我也是……”
他低低叹了口气,心里想着自己比苏炫之还要早就认识她了,可惜造化弄人啊,终究是……还好,机缘巧合,他还能认出她来,要不然,他就要后悔莫及了。
“咦,原来你是在那时就认识我的?”如意睁大眼睛,惊诧地问道,“那会儿,我与爹爹阿娘借住在三元里,你那会也住在那里?你也是跟着爹娘一起来上京的?”
顾三爷摇了摇头,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他才没有这般好命。
那会儿,他可是作为人质被带到上京的。一个人孤独无依地被关在三元里的一处小院子里,平日里都不许出门,只能通过院墙的花格窗探究那一方小小的天地。
都说他生下来便受了神的诅咒,只因为他的瞳色与众不同。
他的父亲,北戎部落的首领因此将他看成是不祥之物,要不是他的母亲苦苦哀求,他早就被父亲喂了野狼。
他小心翼翼地躲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渐渐长大。
有一年,父亲与大盛朝中的某人有了约定,他便作为了人质被送入了上京。
“那你?”如意侧头看他,想象着他小时候的样子,那时候,他一定也是个漂亮的男孩子,可是记忆里,三元里的那一群男孩子都是邋里邋遢的,一个都没有像他这般漂亮。
顾三爷扬起唇角笑了笑说道:“果然你把我忘得一干二净。那个小院子,院墙处梅花花纹的窗格子……”
他说着说着,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忧伤。
“呀,原来是你呀!”如意惊声叫道,那个沉默寡言的男孩子,扒在窗格的缝隙中往四处张望。
顾三爷低声笑了笑说道:“你还是老样子,一双眼睛与从前无二。”
“可你,你变了好多啊,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如意想起这个瘦削苍白的男孩,呆呆站在那里不说一句话,只静静看着外头,自己与他说话,他连一声都不吭。
“可你为何一句话都不说?我以为你是个哑巴呢!”如意疑惑地问道。
“我那会儿刚入京。”顾三爷抿了抿唇,没有说出其实那会儿他根本听不懂她说的话。
那小女孩子每回来都热情地和他说话,时不时给他带些小吃食,那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可是有一天,她像突然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她食言了,她明明说过明天同一时间她会再来看他。可是一天天过去了,她再也没有来过,他还没来得及用新学会的语言和她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