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那曲草原进入最美的季节。一望无垠的草原上,绿草如茵,风光旖旎。远处的山峦连绵起伏,碧蓝的河流静谧地流淌,洁白的羊群悠闲吃草,还有漫山遍野的鲜花迎风摇曳。
牧民们动情地拉着马头琴,那琴声空灵高远,苍凉悲壮。
“桑吉,明天就是那达慕节,你还是和去年一样,所有比赛都参加吗?”桑吉闻声看去,说话的那人正是他的表弟达延。
“对啊,当然所有比赛都参加了,你不也是吗?”桑吉抬头望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达延走到桑吉身边,神秘地笑了笑:“这次那达慕节,我可准备了一个新奇玩意儿,特别好玩儿,保证你从来没见过!”
桑吉好奇地道:“什么新奇玩意儿?那达慕节上的比赛不就那些吗?射箭、赛马、摔跤还有拔河,你还能有什么鬼主意?”
没有人比桑吉更了解达延,他这个表弟每天正事儿不干就想着调皮捣蛋,都不知道被他阿布揍过多少回了,还不收敛!
达延拍着胸脯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保证你大开眼界!”
桑吉撇撇嘴,表示自己没有兴趣:“对了,你阿布见过你的新奇玩意儿吗?要是让他知道你准备在那达慕节上搞一个惊喜,你说他会不会直接当着众人的面用鞭子狠狠抽你一顿?”
达延摸了摸鼻子,讪讪地道:“不会吧?我都是成过婚的人,孩子今年都三岁了!我阿布总该给我点面子,不会对我动手吧!”
说完,达延又补充了一句:“就算我阿布要揍我,那也是关起门来揍,不会让人看见的!”
桑吉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还知道怕啊?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达延赶紧转移话题:“对了桑吉,你有心仪的女孩了吗?你今年都二十五岁了,还没有成婚,我听说大汗都着急死了!”
桑吉转过头去,假装没听见。
达延撇了撇嘴,道:“哎哟,这时候你就不吭声了是吧?瞧你刚才得意的,还嘲笑我!”
达延又接着道:“桑吉,你样样都比我强,这一点可就不如我了!我十六岁的时候就成婚了,孩子都生三个了!你再看看你,啧啧啧,也难怪大汗为你着急!你自己倒是一点都不急啊?”
桑吉默默地从怀中抽出一根鞭子,幽幽地道:“你阿布给你面子,我可不给你面子。你要是再不走,休怪我翻脸!”说完,桑吉挥了挥手中的鞭子。
达延见桑吉这次是真的要生气了,连忙起身逃跑。
“哼,桑吉,你说不过我就要动手,算什么英雄好汉?你信不信我去跟大汗告状!”
桑吉见达延离开,于是重新坐回到草地上,望着天空发呆。
桑吉不是不知道大汗的心思和众人的议论,也不是不着急自己的终身大事,只是他不愿意就这样草率地结婚生子。
桑吉要找的女子,不需要多么美丽温柔,或者多么贤惠能干。他想要寻找的,是一个能和他心意相通的女子,让他一见钟情,从此再难忘怀的女子。
可是他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桑吉忽然想起来父汗的话:
“若是这次那达慕节之后,你还没有找到心仪的女子,我会直接为你赐婚。你知道,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我已经给了你足够多的时间,你自己看着办吧!”
桑吉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究竟该何去何从。
桑吉当然知道父汗这是为了自己好,察哈尔部落的继承人是没有资格保持单身的。可是桑吉不愿违背自己的心意,要是有什么能两全的办法就好了!
彩旗猎猎,长调悠扬。
一年一度的那达慕盛会在万众瞩目的期待中开始了。
“桑吉,好样的!”
比赛场外的众人都忍不住为桑吉的精彩表现拍手叫好。
“摔跤比完了,下一场是马上射箭吧?”桑吉接过达延递来的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桑吉,你可是我们那曲草原上有名的神箭手,区区的骑马射箭可难不倒你!”达延碰了碰桑吉的胳膊,笑着说道。
“对了达延,你不是说要给我们什么惊喜吗?那达慕节都快结束了,惊喜在哪儿呢?”桑吉见达延笑得特别开心,忽然想到他前天跟自己说起的事情。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保证让你大开眼界!”说完,达延纵身上马,向远处飞驰而去。
风从草原来,吹过牛羊骏马,吹得草原儿女的衣襟猎猎作响。勇士们策马扬鞭,整装待发。
“达延,下午的射箭比赛什么时候开始啊?我都等不及了!还有裁判呢?怎么就你一个?”朝格图一边安抚着身下躁动不安的马儿,一边不耐烦地问道。
达延走到众人面前,吹了声口哨,然后比赛场上忽然闯进了十多个面孔陌生的人。
准确地说,那些人不是闯进来的,而是被达延的属下押进来。
“达延,什么意思啊?你把那些汉人奴隶带过来干什么?”朝格图冲着达延挥了挥马鞭。
“朝格图,以往的射箭比赛多没意思啊!我们今天来玩点儿新鲜的!我新得了一批汉人奴隶,就把他们当作比赛的彩头好了!我们有三十名勇士比赛射箭,而这里一共有十七名奴隶,谁射中的奴隶多,谁就能获胜!”
达延向属下挥手示意,让他们给这些奴隶解开铁链。
“你玩这么刺激啊?你阿布知道吗?你就不怕他用马鞭打死你吗?”朝格图表示惊讶。
“这算什么?这些汉人奴隶本就是属于我的财产,我想怎么处置我的财产,那是我的自由!”达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达延接着道:“我的奴隶们,你们也听着!如果这场射箭比赛下来,你们能侥幸存活,我就放了你们,还你们自由!”
朝格图问道:“这也行?”
达延耸了耸肩,无所谓地道:“有什么不行的?如果这些汉人奴隶命不该绝,我就行行好,给他们一条生路呗!”
桑吉听闻二人对话,不禁皱起了眉头:“达延,若是他们被勇士一箭射死了,那怎么办?”
达延挑了挑眉:“那自然是他们命该如此,与我何干?”
桑吉正要再与达延争论,却听见达延一声令下:“奴隶们,如果想要活命的话,现在就给我跑起来!都给我跑起来!”
朝格图虽然并不认同达延的做法,但也觉得很有意思,于是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众人见朝格图率先上场,拉弓引箭,朝奴隶逃跑的方向射去,于是也纷纷参与到比赛中来。
“我射中了!”朝格图在所有人中第一个射中汉人奴隶,不禁高兴地在马背上欢呼。
乌日塔也不甘示弱,紧随朝格图之后,第二个射中汉人奴隶。
桑吉看着那些汉人奴隶仓皇逃窜,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于是也策马扬鞭,朝着离他最近的一个汉人奴隶而去。
“别,别杀我啊!”那个汉人奴隶见桑吉骑快马而来,害怕地站在原地,瑟瑟发抖。
桑吉骑马的速度很快,转瞬间他就来到那个汉人奴隶面前。
眼看着桑吉身下的骏马就要从那人的身上踩踏过去,桑吉勒紧缰绳,微微侧身,一探手就将那人直接捞上马背。
然后,桑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人带到场外安全位置,将他从马上放了下来。
那人被桑吉放下马后,仍是一动不动地愣在原地,仿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能逃过一劫。
“桑吉,你干什么啊?”
达延见桑吉接连救下四五个汉人奴隶,表示强烈不满。
“达延,你说过的!只要那些汉人奴隶能侥幸存活,你就放了他们!现在我已经将他们平安带出比赛场外,你们不许再伤害他们!”说完,桑吉又策马朝着下一个汉人奴隶冲去。
达延挥了挥马鞭,生气地喊道:“桑吉,我倒要看看你能救下多少个!”说完,达延也策马朝那个汉人奴隶冲去。
“达延,你这是要做什么?你要跟我抢人吗?”桑吉见达延紧追不舍,内心有种不祥的预感。
达延扬了扬马鞭,挑衅道:“我就是要跟你抢人!怎么着,就许你救人,不许我杀人吗?”
桑吉低声喝道:“你玩够了吗?那些汉人奴隶如果都死了,这责任你担得起吗?”
达延从箭筒中随手取出一根羽箭,勾弦放箭,只听见“咻”的一声,那个汉人奴隶应声倒地。
“桑吉,就算我阿布因为这事要打死我,那也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说完,达延便策马离去。
“你……”桑吉见达延离去,只好策马去救下一个人。
连续从达延的手下抢走数个汉人奴隶后,桑吉逐渐感到体力不支,但他仍然想要救下那些人,能救一个是一个。
“桑吉,你给我听着,你要是再跟我作对,我可就不会手下留情了!”耳边传来达延的威胁。
桑吉没有回头,继续策马朝着离他最近的汉人奴隶而去。
桑吉来到那人身边,正要伸手将他拉到马上,却听见“咻”的一声,羽箭从他身后射了过来。
桑吉想要侧身躲闪,却已是反应不及。他闭了闭眼,想着若是自己被箭射中,说不定就能结束这场闹剧,于是不再去躲。
“啪”的一声,桑吉听到箭簇没入身体的声音。可是那箭射中的却不是自己的身体。
桑吉睁开眼睛,看到那汉人奴隶挡在自己身前,刺目的鲜血染红了他破旧的衣衫。
“你怎么不逃?”桑吉连忙翻身下马,将那人从地上扶起来。
“我,你救了我们那么多人,又要来救我,我不能看着你被箭射中……”那人疼得说不出话,却还是努力地回答桑吉的问题。
“你先别说话了,我这就给你包扎伤口。”桑吉见那人伤势严重,当场就要为他拔箭疗伤。
“不要……”
那人见桑吉伸手就要去剥他的衣服,连忙着急地推开桑吉。可是他失血过多,根本用不上力。
终于,那人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软,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