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喊救命的,不是旁人,正是金管家,急的一张弥勒佛似得胖乎乎,见谁都先带三分笑的脸都涨的通红,奈何又不懂水,不敢下河。
云早早距离他不远,带着小栗子跑过去的时候,就见那最多也就四五岁的孩子,在水里拼命的扑腾挣扎着,小脸青紫一片,眼看着就要沉下去。
宁商第一时间就要往水里跳。
云早早一把拉住了他,眼底神色冰冷凌厉,道:“你不能下去,我去。”
别人看不到。
她能看到,那孩子的两条腿上,有八个黑色的水鬼爪子。
是四个水鬼在往下拉扯他,却又控制着不完全让他沉下去,就是等着有人下来救人的时候,把救人的人一起给拉下去,做它们的替死鬼。
宁商还没反应过来。
云早早已经跳进了河水里。
小栗子大眼睛里满是担忧,倒是没有惊惧之色,心疼的喊了一声:“阿娘,你注意安全。”
宁商看了他一眼,这不看不要紧,就见从小栗子眼里看到的景象,有好几团黑雾一样的东西,缠着那落水的孩子,看得他心里不由一悸。
然后。
他透过小栗子的眼睛,就见云早早在靠近那孩子的时候,手指动作如飞的在虚空中画了一张符。
正常人看着明明是无形的东西,在小栗子的眼里,却是金灿灿的。
云早早一指孩子的方向,一声神圣威严的敕令:“去!”
符纸飞过去,快速变大,整个笼罩在了孩子的头顶。
云早早又是一声:“灭!”
轰隆隆的雷声响起,蕴含着无尽神圣力量跟强大威压的霹雳从天而降,准确的劈到了那几只水鬼的身上,立时便让它们魂飞魄散,化为黑烟消失不见。
云早早用了法术之后,身体有些脱力,快速游到了孩子的身边,从身后抱住他,带着他游回了河岸边。
金管事伸手抱了孩子。
宁商将她拉了出来,见她脸色不好,忙道:“皇子妃,府里的马车就在旁边,暖炉也已经升起来了,热水也准备好了,您赶紧去换身衣裳暖和一下。”
云早早看着那孩子,道:“孩子也给我吧,金管事你赶紧找人去问问,谁家丢了孩子。”
孩子受鬼气入体,已经昏迷了过去,小脸上黑蒙蒙的,必须得马上消解鬼气,不然时间长了,对孩子的身体会造成很大的影响。
金管家赶紧把孩子给了她。
云早早抱着孩子进了马车,先给孩子驱散鬼气,才将他身上的湿衣服给脱了,放进了宁商准备好的浴盆里。
马车里虽然书房卧房正厅都有,可浴房是没有的,也没有浴桶,浴盆是宁商让人从存放粮种的地方找来的。
热水是一直在命人烧着的,云早早安排的,给这些排队领粮种的百姓们解渴驱寒用的,正好打过来就能用。
小栗子看着眼前的孩子,道:“阿娘,我见过他。”
云早早看着眼前长得白白嫩嫩,胖乎乎的孩子,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问他:“你知道是哪家的孩子吗?”
小栗子摇头:“你跟阿爹大婚的时候,我见过他一次。”
至于是谁家的,他不知道。
云早早道:“金管事去找了,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他的家里人了。”
她给孩子泡暖了身子,把身子擦干,又给裹了厚厚的被子放在了软榻上,让小栗子看着他,自己才脱了衣服进了浴盆。
她这边泡了会儿驱散了些寒气。
外头就响起了金管家的声音:“皇子妃,孩子的家人找到了,是安乐县主的小孙子,他父亲母亲都到了,要感谢您呢。”
云早早听到安乐县主的名字,眉心微蹙,确认过名字,是被她记在小本本上的人,惫懒的应了一声:“知道了,让他们稍等,我马上就出去。”
她从浴盆里起身,换了件干爽的衣裳,从屏风后走出去。
落水昏迷的孩子已经醒了,正用他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小栗子,似是想了一会儿,道:“你是九皇子府的那个孩子,你叫小栗子对吧。”
小栗子眼底闪过明显的惊喜来,点着小脑袋道:“对,我是小栗子。”
孩子也对着他笑的傻乎乎的可爱:“我阿娘跟我说了,你是九皇子的儿子,是癫师父的嫡传弟子,我得喊你叔叔。”
云早早听着两个孩子的稚言稚语,忍俊不禁,面前这孩子,着实是单纯可爱的紧,说话很讨人喜欢,问他:“你要喊癫师父什么?”
孩子听到她的声音,愣了一下,软乎乎的声音还有点哑,很认真的道:“按照我母亲这边的关系算,我母亲喊五叔叔,我要喊五叔祖。”
“好孩子。”云早早将他抱起来,道:“你父母亲已经来接你了,咱们走吧。”
这孩子一点都不怕人,勾住她的脖颈,圆乎乎的小脸满是郑重的看着她,便显得有几分不符合他年纪的成熟:“九皇子妃,谢谢你救了我,我会告诉父亲跟母亲还有祖母,让他们好好感谢你的。”
云早早笑了笑,抱着他出了马车,把他交给了他的父母。
孩子叫陆随,父亲是安乐县主的嫡子陆上,知道是她救了儿子的命,夫妻两个对她千恩万谢感激涕零自不必多说。
他们本是带着陆随去京城庄子里踏青的,到了这边看到这么多人,小家伙好奇,闹着要下去看看。
夫妻俩就这一个孩子,又聪明懂事,自然是宠爱的紧,要什么给什么,便带着他下了马车。
小家伙在河边跟几个农家孩子一起玩耍的时候,他们只一个晃神的功夫,他就不见了,可把他们小夫妻俩给吓死了。
不过没多会儿,金管事派去问询的人就找到了他们,确定是他们丢了儿子之后,把他们给带了去。
云早早看在孩子懂事,父母也是通情达理的人,又跟癫和尚有些渊源,便叮嘱他们:“小公子落了水,受了惊,身上阳气受损,你们这几日注意一日三餐,都给他喝一碗糯米熬的粥,多晒晒太阳,可以帮他补足阳气。”
至于水鬼,它们都已经魂飞魄散了,不会再去害人,她还是不要说出去吓唬人家了。
夫妻俩又是连声感谢,知道她在这边是做善事,给百姓们发放粮种,当场就拿出了两千两银票与她,说是他们的一点心意,想借由她买了粮种发于百姓们,也算是为儿子积功德了。
云早早让金管事收了钱,记下了他们的捐赠,送他们离开,感觉有点精神不济,便上马车去休息了。
这日发完了粮种,赶在了城门关闭之前进了城,回了家天都黑了,萧珩还在宫中没回来。
等到云早早吃了晚饭,睡下了之后,还是没见他回来,也不知道皇帝把他喊进宫中,到底要做什么。
萧珩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子时三刻了,想到今日在御书房跟那老不死的东西,和朝堂上那群尸位素餐的狗东西的议事,也没有胃口跟心情吃饭。
他摇着轮椅进了卧房,在看到美人榻上背对着他的人影时,心里的不快突然就消解了许多,唇角勾起一分笑来:“云天师。”
她往日里睡觉的时候,总是很警觉,他每次咳嗽起身,她都会醒来,对他总保持着一分警惕。
可今天,他进来的时候,她没有反应,他喊她名字,她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他皱了皱眉,发现往日里睡觉时候,身体很松弛的她,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被子还在微微的颤抖着,看得他眉心微蹙,摇着轮椅上前,又喊了一声:“云早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