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见祁辰昱身着深衣归来,祁肆夜骤然明白自己又中了这小女子的计。他懊恼自己平日里看起来诡计多端,竟不及洛羡雪千分之一,次次都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
夜也渐渐深了,孙二公子已然喝得酩酊大醉。祁肆夜提前告知孙府的马夫,先让赤寒坐了进去。而后时间快到子时了,像之前一样,霓裳坊的人将孙二公子扶了出来,进了马车之内。
而祁辰昱已经提前到了锦溪街埋伏。孙府马车一离开,另一辆载着羡雪和祁肆夜的马车也跟在后面不远处出发了。不过车里的氛围并不算和谐,祁肆夜心中憋着一口气。
“原来洛大小姐费尽心机不过是为了让七弟独占抓到猫妖案真凶的功劳啊。”祁肆夜不满地哼了一声。
“永王殿下,您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羡雪依旧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
“你故意将茶撒在他身上,就是为了让他换一件夜里不容易被看到的黑色衣服,因为他今日一身素衣在夜里实在太难掩藏。而正好,等他离开,你好与我虚与委蛇,假意与我亲密,实则是为了让我与你待在一处,就不会与他一起抓到凶手,分走他的功劳。你好深的心计啊,洛大小姐。”祁肆夜眸色暗沉,面色铁青,他这回是真的对她恼了。
在南域洛氏这六年,祁肆夜一步步爬上如今位置的事迹桩桩件件都传到了洛羡雪的耳朵里。他残忍暴虐,做事果决阴狠,毫无顾忌,正因如此,反而更得当今圣上之心。在陛下的扶持和默许之下,他步步高升,才有了如今的地位。
而圣上要封他为储君的流言也甚嚣尘上。羡雪相信,空穴不来风,看当今圣上对他的包容,此种传言也不无道理。还有另一个传言,就是他不似祁霁华留恋女色,永王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故而羡雪才选择了他来助自己完成复仇大计。
可认识祁肆夜之后,她才觉得传言皆虚。本以为他就是个靠着嗜血折磨人来做事的霸王,暴君向来无甚谋略,羡雪认定对付他必十分容易。可这些日子以来,包括今夜他在马车中将羡雪的一番操作全盘勘破,她才觉得自己实在太小看这位从最底层一路摸爬滚打而上位的永王。
而且每次他见到洛羡雪那两眼放光的样子,可不像是不近女色之人。对女子的关怀细致让羡雪怀疑他莫不是在府中养了三千佳丽?才会这么懂得如何哄女子欢心。
反而是祁辰昱倒是一如既往的笨手笨脚,对男女之事毫无经验的样子。
既然他已说破自己此事的全部心机,再怎么诓骗他也不会再相信了。羡雪只好另辟蹊径。本来换成这张狐媚的脸就是为了在这种绝境中拯救自己的。
羡雪装作马车颠簸没坐稳的样子,一下跌进正在气头上的祁肆夜怀里,撒娇般说道:“殿下这是不愿与我独处嘛?”两只手环抱着他健硕紧致的腰,头深深地埋进他的胸口之中。
怕她摔倒,祁肆夜也用手紧紧搂住她的肩膀。羡雪能听到他有力而急促的心跳声。他的呼吸也愈发沉重炙热。
“我…”羡雪想说些什么,却被祁肆夜冷言打断道:“别说话。”他只想享受这一刻她像一只乖巧的小猫一样缩在自己怀里的感觉,“反正你嘴里也没一句实话。”
祁肆夜知道他又被这个女子拿捏了,可他却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这只“小猫”闻言却气得想用爪子挠死他。
就这样,很快他们来到了离锦溪街有一段距离的附近另一条街。二人静静等着二公子的到来。
不到一刻钟,就听见车马之声靠近。羡雪从祁肆夜怀中挣脱出来。她焦急地从窗口探出头去,无论怎么仔细听,都没听到任何猫叫的声音。
她心里凉了半截,估摸着今夜“猫妖”是不会出来杀人了。
“怎么了?洛大小姐一脸失望,是不愿与我待在一起吗?”祁肆夜一把拉回羡雪,强迫她与自己对视着。
羡雪气得牙痒痒,这人可真是一点亏都不吃啊,真是睚眦必报。
“殿下,你让我看看有没有出事。”羡雪不顾他的阻拦,继续转头注视着现场。
可直到他们的马车经过这里,走完整条锦溪街,也都完好无损,一片风平浪静,未出任何事端。
“难道他们发现了什么?就此偃旗息鼓不再杀人了?”羡雪秀眉微蹙,朱唇轻抿。
“跟上那辆马车。”羡雪对马夫说道,无论如何,她都要确定今夜孙公子能安然无恙地回到府上。
见羡雪今日的失利,祁肆夜却没有半分嘲笑看热闹的神色。看她着急失落,他心里也不受控制地跟着难过。
看着孙公子的马车安全入府,羡雪的马车也掉头回去接上了祁辰昱—她知道赤寒能自己飞回来,说不定比他们的马车更快。
三个人踌躇满志地出门,却垂头丧气地回来。清霓见他们面色都不好,就知今夜之计落空。
她连忙将备好的酒菜端上,希望能为这帮扑空之人带来些许安慰吧。
“小赤寒,今夜你也辛苦了,快也来吃点!”
赤寒从房梁之上“唰”一声跳了下来,不似从前般欣喜,他挠了挠头,始终也没有坐下,眼中看着一旁的清霓。而清霓面上也露出少有的尴尬神色。
羡雪霎时明白自己这是“棒打鸳鸯”了,懊悔自己刚刚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儿。清霓定是还单独备了酒菜等着赤寒两人一起吃。
“嗯…小赤寒,我还要跟这两个哥哥讨论案情,你就去跟你清霓姐姐吃吧!”赤寒开心地点了点头,欢喜得像个孩子,脚轻轻一踩,就飞到清霓身旁,拉着她的手奔向里屋。
羡雪无奈地笑了笑,回头才看见二位殿下都在盯着她看。她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便不得不解释道:“赤寒原本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上面有兄长和阿姐,却一朝被匪徒灭门,只剩他一个,成了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