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憋了两天的柳叶,还是没能把海水制盐之法鼓捣出来。
“算了,这不是我强项,还是让别人去伤脑筋吧!”
柳叶摇了摇头,他放弃了。
这种专业的事情,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就琢磨透的!
王玄策这个小子最聪明,派小安子把王玄策叫回来之后,柳叶直接把他往研究海水制盐之法的屋子里一关,打算过几天再把他放出来,直接拿到一个成熟的工艺。
除了因为这两天累坏了,想要偷偷懒之外,柳叶还有一个别的差事,那就是接待几位从宣阳坊来的乡亲。
长安城一百零八坊,阶级等级森严,在北边的那些富裕坊式眼里,越靠南的坊市越穷,住在那里的百姓也就理所应当成了他们口中的乡下人。
如果真拿经济实力做个排名的话,宣阳坊至少要排在八十往后,而柳家现在居住的胜业坊怎么也能排进前二十。
“黄家伯伯,刘家大娘……哎呀,这不是老叔公吗?快快里边请!”
不光柳叶出来招待这些穷乡亲,就连李青竹也从后院过来,和穷乡亲们见面。
在宣阳坊的小院子里,虽然生活条件远远比不上现在的大宅子,但胜在温情满满,周围的乡亲们也能互相帮衬。
时至今日,柳叶和李青竹也总怀念当初在宣阳坊居住的日子。
总共来了六七个人,在宣阳坊里威望最高的老叔公,七十多岁的人了,挑着个小扁担,前来拜访柳叶。
柳家的大宅门让他们有些不好意思踏足其中,站在门口迟疑了半天,都不好意思进去。
到头来还是柳叶亲自接过老叔公肩上的扁担,强行拉着他们走进来。
“来人,上茶,家里各式各样的点心也都端出了几份!”
采薇和采萱都是在宣阳坊住过的,自然知道这些穷乡亲在柳叶和李青竹眼中的份量。
当年柳叶和李青竹日子过得艰难,可是受了不少乡亲们的帮助。
今天他们前来做客,两人看起来都很开心。
“老叔公,今日怎么有时间过来看我?”
落座之后,穷乡亲们都显得有些战战兢兢。
柳叶主动打开话匣子,坐在老叔公身旁,直接把家里做的最好吃的桂花糕,塞到老叔公手里。
干体力活多的人都显老,老叔公明明只比李渊大了几岁而已,可看上去简直就像隔了一代人似的。
作为在宣阳坊最有威望的人,老叔公说话的份量,要比坊令重得多,各家各户有了纠纷不指着官府给判定,都会直接跑到老叔公面前讨要说法。
其实柳叶心里有些猜测,八成是乡亲们碰见了困难,找他来帮忙了。
老叔公抿了一点手里的桂花糕,甜丝丝的,香气十足,这一块的价钱估计能抵得上穷苦百姓好几顿饭,他甚至都有点舍不得咽下去。
“小叶子,你爹娘留下来的那几亩田,今年收成不错,按理说,他们这几家人应该给你交租子才是,今日特意带过来了。”
被柳叶称为黄家伯伯的人,是个敦厚的中年汉子,他把刚才放在墙角的背篓搬过来,掀开上边的麻布,露出满满一趸的高粱。
同样的背篓,墙角还放着五六个,都是他们背过来的。
柳叶看着背篓里的高粱米,有些哭笑不得。
他搬出宣阳坊的时候,就没想着再要回那些农田。
以前日子过得艰难,若是不把这些农田借给乡亲们耕种,估计一个月里至少有七八天要饿肚子。
现在日子过得不一样了,如今的柳家虽然称不上家大业大,但随随便便拿出万把贯的巨款,还是很简单的。
乡亲们当初都对他很照顾,干脆把那些农田都送给他们就是了。
柳叶没想到,这才收完秋粮,乡亲们就把租子送过来了。
乡亲们各自吃了几块糕点,喝了一杯茶,心中感慨之余,却没有多说别的。
聊了聊以前的家长里短,老叔公站起来,拉着柳叶的手说道:“你是个有本事的孩子,过好自己的日子最重要,咱们宣阳坊的乡亲面子上也有光。”
说完,老叔公就要领着乡亲们走。
几个乡亲显得有些迟疑,但不敢忤逆老叔公的话,只能低着头,跟在老叔公身后往外走。
这下子,反倒是柳叶有些无奈了。
他看出老叔公一定有所求,但话到嘴边,又不好意思说出来了。
关中人就是这样,人穷志不短,一个个心高气傲的厉害,向来活得顶天立地,求人办事对他们来说是一种痛苦。
李青竹站在柳叶身旁,比划了一个手势,意思是让柳叶快去问一问,千万不要寒了乡亲们的心。
柳叶点点头,赶忙追上去,硬是拉着老叔公他们重新回来坐下。
“老叔公,你可是看着我从小长大的,那时候只要是肚子饿了,就要跑到你家里蹭吃蹭喝,怎么现在反倒跟我不好意思起来了?”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可从来没把乡亲们当成外人看待。
当初他每天都要去外边讨生活,卖卖字画什么的,之所以敢放心把李青竹一个人留在家里,就是因为乡亲们值得信任。
老叔公迟疑了半天,看了看柳叶,又看了看李青竹,最后叹了口气。
“原本不想跟你们说,可乡亲们实在是没有办法,咱们那又没出几个有出息的人,你们已经是我老头子认识的人里,最有能耐的了。”
宣阳坊比较穷,但却相当的团结。
有几户人家的子嗣进了长安县衙当差,虽然不是官身,可身份地位也不一样了,对宣阳坊的乡亲们十分照顾,平常的小事情也都能出面解决。
看样子,这一次乡亲们是真碰上大麻烦了。
柳叶的脸色认真了起来。
“老叔公,有什么麻烦,你尽管说就是了。”
李青竹连连点头。
老叔公又叹了口气,道:“罢了,你若是有办法,就帮衬帮衬乡亲们,实在是不行,乡亲们也怪不到你们这两个孩子头上。”
“说起来,今年的墒情还算不错,朝廷也减免了一些农税,乡亲们都觉得能过个好年了,可谁知道......谁知道刚收完秋粮,前两天突然来了几个官府的人,说咱们坊里分的那些农田,原本归属于雍州牧名下,要把这些田亩全都收回去。”
“这没了田亩,以后咱们乡亲们可怎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