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悦伸手指着院子里的房子笑道:“我这三进的大院子,难道还住不下你们祖孙?你如今都是绣坊的管事了,这房子随便你挑,你若觉得这里人多影响何奶奶休息,那外边庄户的房子任由你选。”
何甜甜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脸颊微红:“搬家这件事我得回家跟奶奶商量商量。”
苏晓悦也并未强迫她,毕竟何奶奶在抱山村住了大半辈子,有些抵触也是人之常情:“好,实在不行,等你挣钱了,给何奶奶买两个贴心的小丫鬟伺候着。”
“哈哈哈,还是晓悦你聪明。”
两人说说笑笑间又从池塘里摘了一些莲蓬,苏晓悦在院子里找了两个筐子,两人一人提着一筐莲蓬走出院子,有说有笑地朝着抱山村回去。
回到抱山村,苏晓悦将两人采购的精美布匹送到何甜甜家,又将买的两份猪肉分了一斤给何甜甜,这才朝着自家走去。
路过苏大山家院子的时候,苏大山正端着水小心翼翼地伺候刘春花喝水,王氏则蹲在井边费力地洗着一堆衣服。
刘春花看到苏晓悦提着的肉,立刻娇声娇气地对苏大山撒娇:“大山,你儿子说想吃肉了。”
苏大山和声细语、耐心温柔地哄道:“春花啊,如今家里手头不宽裕,大强的束修也快交了,你再忍耐忍耐,过段时间,我一定给你买肉。”
“大山,你儿子现在就想吃,这可如何是好?要不你让姐姐去隔壁借点吧,我刚才看到晓悦那丫头手里提着肉呢。”刘春花抱着苏大山的胳膊,娇声嗲气地摇晃着。
苏大山想到上次被苏晓悦割掉的耳朵,顿时感觉浑身都疼痛难忍,犹如被尖针深深刺痛一般,他刚想拒绝,就看到在墙角洗着全家衣服的王氏,怒不可遏地走上前对着王氏狠狠地踹了一脚:“洗,洗,洗,你这个不知羞耻、不知检点的荡妇,再怎么洗也洗不掉你浑身的风骚气,我儿子要吃肉,你去隔壁借些回来。”说是借,其实就是想强行索要苏晓悦家的肉。
王氏被骂得狗血喷头,愣是不敢回嘴半句,自从邹氏分家后,一家人的家务活都重重地压在了她身上,这些日子被折磨得早已没了往日的半点模样。
她颤颤巍巍地坐在地上,泪如雨下,泪流满面地说道:“大山,你也清楚苏晓悦那是个心狠手辣、手段厉害的主儿,我哪敢去她们家要肉。”
苏大山心里明白苏晓悦的厉害,刚想松口,就见刘春花故作姿态地捏着帕子擦擦眼角的泪水,嗲声嗲气、阴阳怪气地说道:“姐姐明知隔壁就有肉,可还是不愿帮春花去借一块,姐姐,你是不是心里还怨着春花抢走了大山哥的宠爱,春花不是来拆散你们的,我是来加入你们的,咱们仨好好过日子……”
刘春花的哭诉还没说完,王氏就被苏大山抓着头发粗暴地提溜起来,狠狠地扇了两巴掌,清脆的巴掌声在空中回荡,然后揪着头发毫不留情地扔出院门:“你这个不知好歹、不识抬举的贱妇,老子给你脸了,老子的儿子要吃肉,今儿你要是弄不来肉,你也别回来了。”
“嘭!”的一声,苏大山把院门重重地关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刘春花看着王氏被狼狈地打出院子,脸上不动声色地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心中暗想一个残花败柳,还不是任由自己随意欺凌、随意践踏,压下心中的得意,扭着腰风情万种地来到苏大山面前:“大山,你快别生气了,姐姐她不是故意的。”
王氏被赶出门外,顾不得被苏大山打得浑身酸痛的身体,呆呆地站在苏家院子门口,眼神中满是犹豫和恐惧,踌躇着不敢进去。
过了好半晌,扛不住心里那巨大的压力,她深知要是讨不回肉,免不了苏大山的一顿暴打,打得皮开肉绽。可她要是去找苏晓悦,那肯定也是白白挨一顿揍,讨不到半点好处。
进退两难的王氏漫无目的地一边哭泣,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一边走在空旷无人的路上,此时正值中午,因着秋老虎的余威,中午时分还是酷热难耐,仿佛置身于火炉之中,此时田地里劳作的人都在地里辛勤耕耘着,汗流浃背。
王氏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神情恍惚,不知走到了何处,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河边,这条河正是当初苏晓悦被苏莲香推下的那条。她闭上眼睛,心如死灰,想着死了便能一了百了,不再受苦,努力了几次,还是没有下定决心,孤立无援的王氏躲在桥边抱头痛哭,哭得撕心裂肺。
这时,一个挑着担子的货郎停在了王氏身旁,货郎看起来四十岁左右,他咧着嘴露出一口黑褐色的牙齿,眼神滴溜溜地转动着,满是算计和狡黠,开口问道:“大妹子,你这是遭遇了什么难以承受的难处?”
王氏闻声抬起肿得像核桃一般的眼睛,充满了无助和绝望,货郎赶忙从扁担里掏出一方手帕:“先擦擦泪,妹子要是有什么难处,可以跟我讲讲,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王氏想着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不嫌弃她还愿意跟她搭话的人,便挑着重点将这段时间所受的委屈断断续续地讲了出来,半推半就之间,两人也在桥下行了苟且之事。
如今刘春花怀孕,不能跟苏大山同房,苏大山又怕惹刘春花不高兴,都是带她在灶房行事的,她怕回家被苏大山看出端倪,便蹲在水边将自己身上仔仔细细地擦拭干净。
待货郎走后,王氏摊开手掌,看着手里货郎给的几枚铜板,铜板在阳光下闪着微弱的光,再次落下泪来,当中的苦楚只能自己默默咽下,有苦难言。
王氏收拾好自己,一路小跑来到镇上,匆匆忙忙地掏出仅有的几块铜板买了一小块肉后,又匆匆忙忙、气喘吁吁地朝着苏家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