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内的温度骤降，时念的眸子紧盯面前的灰衣军官，手上的镣铐因为精神力波动发出一声提示。
“呵。”章柯轻笑一声，在她对面坐下，“放轻松，我们只是聊聊天。”
这个探测器未免太敏感了，她眉心轻跳，注意到章柯那身服帖的军服胸口鼓起一块，很快又消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游窜，她听说过他的精神体是一条翠绿的蛇。
她的脑子里闪过一条竹叶青吐信的样子。
“记得我刚来93区的时候，章组长还请我吃过一次饭。”
现在想来，是这个世界在提醒她，不要掉以轻心。
“是啊，你那天吃的挺多的...比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舒服。”
他勾起一个笑，很仔细地打量她，好像真的在脑海里比对她的模样般。
时念的脸不自觉地拧成一团。
“我原本以为除掉你会很轻松的。”他很平静地开口。
时念几乎是下意识看向墙角的记录仪器，她的毛孔因为恐慌而迅速扩张，窒息感瞬间将她吞没。
他要在这里动手吗？
“别紧张，这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时刻。”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忽然低下头，又猛地抬头，“让我想想，你这次打算怎么脱困。”
一条翠绿的小蛇从哨兵衣领中钻了出来，顺着他的手臂爬到桌子上。
时念几乎是想都没想，一脚踢向桌腿，那张审讯桌往哨兵的腹部砸去，他伸手捏住桌角，站了起来，那条翠绿色的蛇呈现出攻击姿态。
她开始在椅子上挣扎，视线瞟向门口。
“你疯了吗？！你要在这里对我动手？！”她大声吼道。
灰衣军官忽然大笑一声，那条翠绿的蛇又缠回他的脖颈，吐出红信，他绕开桌子，来到时念的面前，弯下腰。
“我还以为你不会怕呢。”他紧盯着她，越靠近她身上的信息素就越浓，那是一股醉人的玫瑰香。
“向导小姐，你知道曾经试图私吞晶核，倒卖晶核，私自吸收晶核的向导最后都被判了什么罪行吗？”他眯了眯眼，“最轻的都判了终身监禁。”
“你应该不知道吧？不然也不会主动送上这么好的机会给我了？”
“章柯，你为什么想我死？”巨大的不解在此刻爆发了，时念看着他，“是宁局长的吩咐？”
“想你死的人太多了，时念向导。”
那条蛇沿着他的手臂爬到时念的腿上，她剧烈抖动了一下。
“当然，也有不想你死的人，那些像狗一样围着你的哨兵们。”他嗤笑一声，似乎是想到什么很好笑的事般，“听说辰希那个公子哥就差没在裁决官面前跪下了，还有魏凌，跑去局长面前闹要签终身采集合同换你的一颗晶核，路影更是什么都敢偷，连洛那只乌鸦都敢来烦我，子安，北牧，阿明全部都替你求过情.....”
“你到底有什么特别？”他像是自己在问自己，他沉思了一秒，又抬起头。
“向导小姐，只可惜你的牌还不够好。”
“你这次的罪名几乎是定死了。”
时念手上的镣铐忽然爆发出剧烈的响声，她咬着牙召出一条藤蔓，将那条翠绿色的蛇紧紧缠住，想进入哨兵的精神图景，但没坚持两秒，那条藤蔓就脱力从她手上消失了，青蛇掉在了地上，这两秒的缠绕都让它久久无法起身。
章柯皱起鼻子，额头上青筋浮现，虚弱又愤怒，时念发誓这是她在这张脸上见过的最大的表情。
她的身体受到了镣铐的电击，但是她还是不解气，她挪动椅子，抬起脚就往青蛇身上踩去，被哨兵一把推开。
“章组长，你身体很虚啊。”她仰着头吸了几口气，笑道。
那条倒在地上的蛇消失不见，章柯又回到面无表情。
“多谢关心。”他说。
时念看着他走出房间的背影，暗骂了一句，审讯室激烈的气氛骤然消失，她感到身体被抽空的疲惫，但马上一种难以言说的轻松感涌上心头。
他们终于撕破脸了。
他从暗处走出来了，他就是一条孱弱阴暗的毒蛇，只有在她最脆弱的时候才敢爬到她面前吐信子。
没什么好怕的，没什么好怕的，时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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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押所。
纯白的空间里，时间被拉得很长，她闭上了眼，思索着章柯和她说的每一句话。
他说她的牌不够好，他说想要她死的人太多了....
“暂押犯，93x305有人探视。”工作人员打开房门。
时念猛地从床上起来，她看见哨兵的穿着一身裁剪很得体的黑色西装，胸口还别着深蓝色的手巾。
一点都不像他了，她忽然不合时宜地笑了一下。
“辰希。”她刚要走向前，就被哨兵猛地抱住，他的身体很僵硬，在触到她的那一瞬才有些放松下来。
他深深埋进她的发，声音很哑。
“你瘦了....”他的手抚着她的背，眼泪就这样落下来，“对不起...对不起.....”
“我哪里瘦了？”她轻笑了声，“倒是你确实看起来憔悴了。”
她想到章柯说的话，垂下了眼。
“辰希，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做的。”她想拍拍他，抬手的时候才想到手上有镣铐。
“可是...”
“可是什么？”她心中有预感了。
“念念，你听我说，你的访调分数太低了，裁决官最多只能免你的死裁。”他深吸了一口气，捧住她的脸，“但是别怕，我替你安排好了。”
他凑在她的耳边，几乎是要吻到她的耳垂。
“这里到联邦法院有一段距离，我们会在路上等你。”
时念皱了皱眉。
“你们要劫车？”
“我们要救你。”他听见女孩在怀中笑了两声。
“终于轮到我当星际流浪儿了吗？”
“辰希，这太傻了。”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