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之后两人就认识了,这小子没事就喜欢跑到这城门楼子下找自己说话。
那会,自己还不是这副统领、总守备呢,只是个每日来当值的郎将。
每次打仗回来,这小子就会提着一只宫里做的烧鸡,一壶酒,跑到这城门楼子下面,看自己还活着没有。
当值的时候自然是不能喝酒的,他们两个那时候就嚼着烧鸡,聊着战场上的事情。
至于酒,那时候他位卑,也馋这宫里的好酒,半推半就地就收下,回到家里喝。
二殿下还好武,自小就经常向自己讨教战场博弈之术,用兵之道。
他这战场上千锤百炼的经验,都与这小子说了个七七八八。
“唉。”
霍浪叹了口气,抖了抖身上金光熠熠的铠甲,摸了摸胡子。
“九品了啊……”
“等等,老子不会成二爷党了吧。”
城门洞子下,一个白面无须的年轻太监已经在等候了。
“哎呦,殿下,您可想死奴才了。”太监刘建一看到李泽岳那裹着黑色披风的身影,一下就扑了上去。
李泽岳伸脚欲踹:“别过来,滚远点。”
刘建幽怨地看着眼前这个自小被自己服侍大的英俊公子,听话地停住了脚步。
自去年殿下搬出宫后,他就被留在了月满宫,伺候雁妃娘娘。
昨天晚上,李莲恩李公公找到自己,说明日二殿下要进宫,需自己去迎接陪同,他今日这才早早地来到门口等待。
“今个殿下是想着各个宫都转上一圈吗?”
刘建老老实实问道。
“那可不?”李泽岳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抻了抻腿。这皇宫可是不小,这一圈走下来,又得累个够呛。
“来都来了,转一圈呗。”
进了宫门,李泽岳就像回家一样,熟悉地七拐八拐,径直走向太后居住的养心殿。
刘建紧紧跟在李泽岳身后,道:“殿下,宫里娘娘们关心您都关心的紧。
昨个奴才陪雁妃娘娘来养心殿,太后还责怪了雁妃娘娘一顿,嫌雁妃娘娘早知道您遇刺的消息没有告诉她。”
李泽岳摇了摇头:“老人家年纪大了,就喜欢操心。
你们这群狗奴才也是,知道点事儿就非得往主子那里说道说道。
我遇刺的事情,是那个家伙往太后那里嚼的舌根子?”
刘建一脸苦涩:“这奴才哪知道啊,奴才整日在雁妃宫里,可是接触不到太后她老人家那边。”
李泽岳微微叹了口气,没再打算继续深究,总不能把老太太眼睛耳朵全堵死,一点事不让她知道不是?
一边和刘建聊着最近宫里的事,一边走在青石板上,很快就来到了太后的养心殿。
一进院门,李泽岳就看到了侍立在门口的两排宫女,正小声叽叽喳喳说着话。
宫女们一见得李泽岳,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就齐齐行了一礼:“奴婢见过殿下。”
李泽岳看了刘建一眼,后者低声道:“是东宫的人。”
李泽岳点点头,看这排场,应该是自家那嫂嫂也来了。
摸了摸腰间挂着的玉佩,不禁抿嘴笑了一下。
他大步走进殿内,不等门口站着的太监进去通报,便高声喊道:“奶奶,孙儿来看你了。”
殿内,一股檀香扑鼻而来,李泽岳向里走了两步,就看到了那坐在榻上,裹着厚厚锦裘的老人。
老人头发花白,脸上皱纹遍布,早已被岁月刻上了纹路,眼神很是平和,嘴唇抿着,微微含笑,显得慈祥无比。
猛一听得叫喊声,老人扭过头来,看向门口,先是有些诧异是谁那么大胆子敢在自己这养心殿里大喊大叫,但一下就回过神来,心道自己真是老了,都叫自己奶奶了,还能是哪个小猴崽子呢?
果然,殿门处一下冲进来一个穿着绯红袍子,敞着黑色披风的俊俏少年,咧着嘴冲自己笑着。
“孙儿见过奶奶,奶奶万安。”
李泽岳笑着跪在太后身前,磕了个头。
“起来吧,装模作样的。”
太后挥了挥手,让殿里的太监搬个凳子过来。
“谢奶奶。”
李泽岳嬉皮笑脸地从地上爬起来,又看向侧坐在太后身旁,那个美丽大方的女人。
“泽岳见过嫂嫂。嫂嫂安否?”
李泽岳再次施了一礼。
“小叔不必多礼,我这一切都好。”
太子妃起身,向李泽岳回了一礼,笑盈盈道。
李家如今虽已是天家,但在太后这位老祖宗面前,这两个孙子辈的都没有互称尊称,只是用家常的称谓来打招呼。
这让太后十分满意。
走完该走的程序,李泽岳长舒口气,觉得这殿内地龙热的厉害,脱下身上的披风,交给身后的刘建,这才一屁股坐到太监刚刚搬来的凳子上。
太后眯着眼睛看着,见这小子行动自如,还是像以前一般有活力,这才放下心来。
“听闻太子说,小叔前些日子遭遇反贼刺杀,受伤不轻,我本想着送些滋补身体的药材送去府上,却知长公主已经送过了,就没再多此一举。不知小叔如今身体将养的如何了?”
太子妃看了眼撤下披风后,李泽岳袍子腰间挂着的那枚熟悉的玉佩,眼神不禁又柔和了几分,开口问道。
李泽岳笑了笑:“谢过嫂嫂关心,受的伤本就没有太过严重,吃着药休息了这几天,已经没有大碍了。”
“哼,要么说是九品武夫,身体结实得很啊,放在你爷爷起兵那会的江湖上,都能开宗立派,成为一帮之主了。”太后这时冷嘲道。
李泽岳苦着脸:“奶奶,那会多乱啊,又是群雄割据、又是逐鹿天下的,别说九品武夫了,但凡是个手底下有百余号人的家伙,那不都能号称个什么王,抢个县城当国都吗。您就别再挖苦我了。”
太后又是冷哼一声:“哀家都听说了,那刺客本没有行凶的机会,是你支开侍卫,让刺客来到你旁边的?”
“孙儿当时是真没想到那和尚真敢动手啊,要不然说什么也不能让他靠近我三米之内,早早就乱箭射杀他了。”
李泽岳无辜地摊了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