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辇一路往马场而去,明黄色的流苏在风中翻飞,如同帝王此刻翻涌的心绪。
余悦安静地跟在辇后,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似的,七上八下。
狩猎场回来后,帝王待她忽冷忽热,叫人捉摸不透。
前几日还一副“你终于要走了”的解脱样,现在又摆出一张生人勿近的冰块脸。
真是男人心,海底针!
到了马场,余悦一眼就看到了等在那里的江禹。
好家伙,这位风流王爷居然比皇上还先到!
只见他一身月白锦袍,风姿卓然,冲着余悦露出一个温润如玉的笑:“余姑娘,真是巧遇。”
余悦还没来得及回话,就感到一股冷飕飕的视线射了过来。
扭头一看,可不就是她那便宜老公——江凛嘛!
只见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活像谁欠了他几百万两银子。
“皇叔倒是来得早,”江凛语气冰冷,目光在余悦和江禹之间来回扫视,“朕竟不知,皇叔与余姑娘如此熟稔。”
江禹依旧笑得人畜无害:“臣与余姑娘在狩猎场时曾有过一面之缘,甚是欣赏姑娘的才智。”
好一个“一面之缘”,余悦默默腹诽,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不去唱戏可惜了。
偏偏这时候,宁嫔也带着一众宫女款款而来,看到这一幕,立刻添油加醋地在江凛耳边低语了几句。
余悦虽然听不清具体说了什么,但从江凛越来越冷的眼神中,也能猜到个八九不离十。
“皇上,臣妾新得了一匹汗血宝马,想请皇上鉴赏一番。”宁嫔娇滴滴的声音,在此刻显得格外刺耳。
江凛没有理会宁嫔,而是紧紧盯着余悦,薄唇轻启:“余姑娘,你与皇叔……”
余悦心头一紧,这修罗场的气氛简直要把她烤焦了!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她和江禹真的清清白白,比白开水还纯,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怎么说呢?
说她跟江禹不熟?
人家刚才还“甚是欣赏”她呢。
说她跟皇上是清白的?
她现在可是皇上名义上的女人!
说多错多,还不如闭嘴装鹌鹑。
正左右为难之际,余悦眼角余光瞥见马倌老李正朝她挤眉弄眼。
老李?
他挤眉弄眼干什么?
等等……
余悦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前几日老李跟她闲聊时提到的,皇上对马匹的那些特殊癖好。
有了!
余悦深吸一口气,福身行礼,打断了江凛即将出口的质问:“皇上,臣妾斗胆,想为皇上挑选一匹良驹。”
江凛挑眉,眸色深沉,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哦?余姑娘对马匹也有研究?”
余悦微微一笑,自信满满:“略知一二。”
她款款走向马厩,目光扫过一众骏马,心中已有定数。
江禹和宁嫔都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显然没想到她会突然来这么一出。
余悦走到一匹枣红色骏马前,轻轻抚摸着它的鬃毛,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皇上,请您过来看看这匹‘赤焰’。”
江凛的目光落在“赤焰”身上,神色微动。
余悦缓缓开口,声音清脆悦耳,却掷地有声:“此马骨骼精奇,肌肉紧实,尤其后腿力量十足,乃千里挑一的良驹。更难得的是,它性子沉稳内敛,不似寻常汗血宝马那般桀骜难驯,与皇上您的气质倒是十分相符。” 她顿了顿,又状似无意地补充道,“臣妾还发现,‘赤焰’的马蹄铁略有不合,想来是前几日换蹄铁时,马倌疏忽了。这点小瑕疵若不及时处理,长久下去,可是会影响马儿的步伐,甚至造成损伤。”
江凛的目光从“赤焰”身上移到余悦脸上,眸色深沉难辨。
他自然知道“赤焰”的马蹄铁问题,这是他故意为之,用来考验马倌是否尽心。
没想到,这小女子竟然一眼就看出来了。
“余姑娘好眼力,”江凛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脸色也稍有缓和,“朕竟不知,你对马匹还有如此研究。”
余悦微微一笑,谦虚道:“臣妾不过略知皮毛,献丑了。” 她这番话,既不动声色地展现了自己的学识,又巧妙地拍了江凛的马屁,可谓一箭双雕。
宁嫔见状,只能暗自咬牙,狠狠地瞪了余悦一眼。
江禹看着余悦努力讨好江凛的样子,心中有些失落。
他本以为,在狩猎场上的惊鸿一瞥,足以让他在余悦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可如今看来,她似乎只在意帝王的看法。
“余姑娘,”江禹不死心地开口,“明日天气晴好,不知姑娘可有兴趣与本王一同骑马出游?”
余悦心中暗叹,这位王爷还真是锲而不舍。
她巧妙地避开了江禹的目光,福身道:“多谢王爷美意,只是臣妾近日身子有些不适,怕是无法奉陪了。”
江凛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嘴角微微勾起,对余悦的态度又好了一些。
看来,这小女子并非完全不识抬举。
余悦虽然暂时缓解了与江凛的关系,但她知道宁嫔不会善罢甘休,而且江禹的追求也不会停止。
这让她在宫廷中的处境更加复杂,也为接下来的日子埋下了伏笔。
夜幕降临,御花园中一片寂静。
余悦独自一人在花间小径上散步,试图理清纷乱的思绪。
突然,一只手从身后伸出,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