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溪不解:“为何?”
岑浮舟淡声道:“观音山就在卫州南部,能长时间盘踞在山上做土匪还不被剿灭,对方的靠山在卫州地位不会低,主事以下的官员不可能做到这点。”
他拿过一旁的白纸:“而观音山土匪出没的消息城中百姓都知道,官府还派了官兵去那里巡逻,能让那些官兵放行,任由土匪袭击行军的只有他们。”
岑浮舟一笔一划,在纸上写了两个名字。
张步勤。
刘通判。
她问道:“你觉得会是谁?”
“青溪认为呢?”
她皱了皱眉:“我怎么知道?不过看起来张大人是个好人。”
可刘通判也很亲和,一时间她真的分不出来。
“好人与否并非通过面相就能看出来的。”岑浮舟提醒她,“有些人看似清朗如月,背地里做的事却不算君子。”
李青溪眨了眨眼,下意识道:“比如说你……”
他漫不经心,目光却很锐利:“嗯?”
她硬生生转了个弯:“你讨厌的林家人,就是这般。”
岑浮舟其实知道她想说什么,但是没跟她计较。
李青溪岔开话题:“那你觉得是哪一个?”
他拿起笔,在其中一个名字上勾了一画。
“刘通判?”李青溪疑惑,说出自己的认知,“我觉得不会是他吧,他对你态度十分热切,要是跟林家勾结在一起的话,早就有了靠山,哪儿还用拉拢你一个没有功名之人啊。”
而且按理来说,张步勤的权力更大,更容易做成此事吧。
岑浮舟语气清淡,说出来的话内容却让她一惊:“今日在毓文会上,张大人看出你的女儿身了。”
李青溪:“不会吧?!”
她明明隐藏的很好来着。
“他说我心不静,又提到红尘之事,就是在暗示我洁身自好,大概是以为你是我的相好才会如此吧。”
李青溪哑然。
这种事不少见。
书院里也不乏有人耐不住寂寞,带了女子扮作书童入内伺候的。
她忽地想起来另一件事。
前世岑浮舟领了圣旨去国子监任教,恰逢春闱,他要在那住上一个多月,自然不会带她。
那时候她刚过新婚,虽说是剧情控制,但其实对他也是有些喜欢的,就偷穿了小厮的衣服说是府上派来伺候他的。
原以为很难混进去,谁曾想那监院打量了她一眼,就放她过去了。
现在想来,监院当时的眼神……
嘶,难怪后来岑浮舟见了她后,瞬间冷脸了。
原来是坏了名声。
“你在想什么?”
修长的手伸到她面前晃了晃,李青溪回过神来,搪塞道:“没什么,你继续说。”
岑浮舟眯了眯眼。
刚才她分明在走神,而且透出些许心虚。
是想到了什么与他有关的事么?
李青溪催促道:“你怎么不说对张知州的分析了?”
她还等着听呢。
他指尖轻点纸张:“张步勤是真的很欣赏我那篇文章,哪怕是知道我跟韩家有关系,刚开始也没有多亲近,从看了文章之后,才终于缓和了态度。”
一个会提醒学子勿要沉迷风月,欣赏才华而不市侩的人,怎么也不会跟林家那种草包同流合污。
所以,他自然更怀疑刘通判。
“我已经让凌风准备了拜帖,是与不是,去他府上坐坐就知道了。”
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
李青溪点了点头,道:“那你能不能让凌风给我把匕首?”
他不解:“你要这个干什么?”
“当然是防身啊。”她理直气壮,“要是这个刘通判真的是林家的走狗,然后又意外发现你的真实身份,肯定会对咱们动手的,万一你顾不上我,我总得自保吧。”
眼下穿的男儿装,她的簪子都收起来了,身上没个利器真的很没有安全感。
岑浮舟失笑:“放心,不会顾不上你的。”
如果不是经过训练的顶级刺客,以他跟凌风的身手完全可以以二挡百。
刘通判府上最多也就是有些府兵罢了。
而且人又不是傻子,就算察觉到不对劲,也不会公然动手引起注意,只会暗中使阴招让他们有苦说不出来。
更何况就算真有刺客,他也会尽全力护住她。
但李青溪不信他,她更相信自己。
“你保护我跟给我匕首又不冲突,这是双重保障。”她思路清晰,“说不定到时候你要是被抓了,我还能救你呢。”
岑浮舟看着她那自信的模样,到底是同意了此事。
就是凌风给匕首的时候,十分不情愿。
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二公子,你今儿晚上睡觉,可不会再梦魇了吧?”
入了书院后,李青溪几乎没再喝过那治梦魇的药了。
这匕首锋利无比,跟簪子可不是一个档次的。
而且面对李姑娘,世子爷肯定不会还手,上次就是这样才被刺了。
不行!
他今晚上不睡了,就蹲在李姑娘房门外。
只要她有动静,原地制服。
李青溪汗颜:“不会,放心吧。”
看来她上次刺伤岑浮舟的事,确实给凌风带来了很大的阴影。
日前她还问过岑浮舟伤势如何,他只说好的差不多了,倒也没提别的。
一夜过去。
日出东山,凌风打了个哈欠,精神倒是很振奋。
他在李姑娘门外的树上睡了一夜,好在什么事都没发生。
这事儿李青溪完全不知道,她仔细收拾好自己的行装后,就跟着岑浮舟一起前往刘通判府上。
为了防止再被看破身份,今天她特意勒的更紧了些,鞋底又多垫了布条,看起来比昨日英气多了。
刘通判的府宅并不大,但装饰十分用心,从他们进门,就有丫鬟家仆引路,这点倒是不输京中世家大族,前院到正厅有一条长廊,两侧都种满了花卉,看起来很是繁荣。
待到了前厅,刘通判正在座上等着。
李青溪见礼后入座,才知道他今日只接见了他们。
她时不时看一眼二人的动向,随时准备自保,至于寒暄一事,则全权交给岑浮舟去做。
他们之间的交流听起来倒是十分正常,只是其中心思,各人自己清楚。
聊着聊着,这话题就变了。
刘通判笑着道:“仕林少年英杰,才高八斗,我甚是喜爱,老夫也不同你拐弯抹角了,不知你可有婚配?”
李青溪耳朵立马竖了起来,听得比谁都仔细。
岑浮舟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瞒大人,家中早已经为我定下婚约,只待考中之后,便即刻成亲。”
“唉,仕林不懂了。”刘通判意有所指,“这婚约既然未成,那随时就可以不作数,一切哪有前途重要,若是能有个好岳家,将来官场之路也能便宜走些,你说是与不是?”
这就是在暗示他,要结姻亲了。
岑浮舟纠结了片刻,像是做下了艰难的决定:“抱歉刘大人,我与未婚妻情投意合,况且此次上京与游学,皆是受了她家的恩惠,恕我辜负您一番好意。”
刘大人一怔,颇有些遗憾:“那还真是可惜啊。”
他也听出来了,岑浮舟这是告诉他,自己的婚姻对象,乃是与京中韩家有关系的,那句上京,游学都是受了她家恩惠,就可见一斑。
原本他还觉得此人不识时务,竟然拒绝了他,但与韩家比起来,一个小小通判确实不够看的。
所以他也不会、也不能跟他计较。
瞥见李青溪那八卦的表情,岑浮舟又道:“不过我二弟尚未成婚,大人若是有合适的,不妨介绍介绍。”
正看热闹看得起劲的李青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