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里静了一瞬。
韩烨眯了眯眼。
他听懂他的意思了。
宫中确实是该有他们的人，才好办事。
“可她毕竟是从那种地方出身的，况且早就非完璧，选秀连验身这关都过不了，风险太大了，况且万一哪天陛下查到了此事，会有大麻烦。”
玲珑身价不高的时候，可是接客过的。
这宫中选秀严格不已，如何能过关啊？
“下个月我父亲回来，陛下为他置办庆功宴。”岑浮舟抬眸，“席面上陛下多饮几杯酒后宠幸了舞姬，也不奇怪吧。”
宫中宴饮通常由光禄寺负责操办，舞姬也得一一验过，自然是清白之身。
如果查出来不是完璧，欺君之罪也是舞姬本人与光禄寺承担。
况且根本就不会被查出来。
韩烨：“可玲珑对你一片痴心，说不定人家不愿意呢。”
“她是对荣华富贵一片痴心。”岑浮舟一针见血，“你不会以为能利用你成为云泰园头牌的女人，有多少真情吧。”
提起这事，韩烨摸了摸鼻子，还有些不大好意思。
其实讲真的，他没看出来玲珑利用他。
不过他更信岑浮舟。
“对了，你为什么突然想到要送她入宫？”韩烨灵光一闪，“难道是李姑娘吃醋，非要她远离你不可？”
之前可没见他提过这事。
岑浮舟摇头：“不是，但她确实给了我些许启发。”
之前因为身份差异太大，他忽视了玲珑的某些优点。
如她这样善于玩弄手段跟男人心的人才，就该送到宫中去厮杀，才能发挥最大的价值。
韩烨了然。
还是因为李姑娘。
以岑浮舟对李姑娘的用心程度，看来明天他就得去准备给小孩子的礼物了。
“对了，”他想起来另一件事，“听说陛下传旨，让李大人携家眷参加下月宫宴，这不是摆明冲着李姑娘去的嘛。”
不然明德帝哪会特意说，让李致远带上家眷。
“我知道。”岑浮舟修长的手指捻磨着小册子的纸页，“宫中危机四伏，届时要劳烦韩伯母，替我多看顾青溪。”
韩烨的母亲年轻时，曾在宫中陪侍过先太后，也算有些门道。
“放心吧，我会跟我娘说的，你的青溪不会少一根寒毛。”
他起身往外走：“回去了。”
“嗯。”
书房中恢复安静。
岑浮舟看着那小册子上的名字，眸光讳莫如深。
李青溪知道的秘密太多了。
凌风跟她的贴身侍女套近乎半天，那丫头一句有意义的话都没说。
所以到目前为止，他还不知道李青溪手里有多少对侯府不利的东西。
若是有朝一日，她跟别人达成同盟反过来再对付岑家，麻烦就大了。
所以他才一直笼络她，为了侯府，更得保住她。
若是知道了她的底牌么……
死人才是最不会泄露秘密的。
烛火微晃。
片刻后，岑浮舟抬眸看着窗外，揉了揉眉心。
算了，倒也不必取她性命。
大不了到时候寻个由头，设计把李家贬斥到无人去的偏远州县，再威胁恐吓一番，她会自发闭嘴的。
宫中的旨意，总是很快就会传扬出去。
没多久，该知道李家被传召去参加宫宴消息的人都知道了。
官场上都是人精，李致远获此荣光，往日里不怎么跟李家来往的官员都对他亲近不少。
李家女眷接到的宴会请帖，更是多得数不清。
就连李芷兰这段时间也交到了几个闺中朋友。
李家日子过得祥和之际，朝堂上却并不太平。
不少官员曾做下的肮脏事突然被人翻出，公之于众，有贪污的，有强占民田的，还有人插手盐税之事。
放眼望去，近乎三成的大臣都是蛀虫。
这可把明德帝气坏了。
他下令整治官场，手段十分严苛。
不到五日，京官被卸职抄家的就有十人。
逃过一劫的官员之中有人敏锐发现，这些出事的人，基本上都曾跟宋家有所往来。
大家都默认，这是由于赈灾银案子东窗事发，才引起的一连串反应。
窗外老树发新芽，院子中的花开的也格外的好。
李青溪提笔在纸上划掉几个名字，心下松快不已。
托岑浮舟的福，近来那些涉及谋害她爹的官员全部倒了大霉。
有些人背景深厚，只丢了官职，不过来日方长，焉知没有倒台的时候。
她将那纸燃尽，冬云就进来了。
“小姐，夫人让您去前厅。”
李青溪一听这话便知道了：“姜家人来人了？”
“是，这回比上次带的人更多呢。”
她起身换了衣裳往前厅走，到了那里时，陶氏正在与媒婆说话。
陶氏：“我知晓姜公子对我家芷兰的一片心意，但这儿女婚嫁得要父母做主，她自己同意才行，我只是婶母，做不得主，老家那边又没回信，还请您回去告知福荣郡主，此事急不得呀。”
媒婆听了这话，也只能作罢。
她都来李家提亲三次了，李夫人就是不同意，她也没辙了。
最后姜家送来的那些礼品，全部原封不动的抬走。
陶氏送人出了门，转头才看见李青溪。
她攥着帕子坐下，叹口气：“姜家来了三回，我都按你说的给拒了。”
她啧了一声：“其实芷兰若是能嫁进姜家，那也是很不错的。”
“娘，你就别想了。”
李青溪给她揉肩：“姜文轩是为了赔礼道歉，才答应再三上门提亲，挽回芷兰的名声，他们彼此之间没有感情，将来也是委屈了芷兰，还是要慢慢找，挑个她自己也喜欢的。”
陶氏也明白这个道理。
从姜家第二次上门求娶却被拒绝之后，她再去参宴，旁人话里话外都是羡慕，劝她答应这门亲事，再没有说是李芷兰的不是。
但这事儿也就到这儿了，他们俩的缘分无法再进一步。
“对了。”陶氏从袖口里摸出一封信，“刚才姜家的家仆先给我递了封信，说是姜姑娘找你有要事，你看看吧。”
李青溪疑惑。
姜眠前几日也找过她，但只是为了出去玩乐喝酒，她能有什么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