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淡,夜色下,四野依旧白茫茫的,借着白雪反射的光,清晰可见城门口处,有灾民进进出出搬着东西。
“统计、安排妥了没有?”
王川皱起眉头问道。
“堂尊,目前灾民不算多,卑职将他们安顿到了县衙里,按照您老的吩咐,卑职已经将他们按村、姓分开统计出来了。”
王川点了下头,接过田和递来的人名册,简单翻了下,然后看向陪自己忙了一整天的众人。
“都回家吧!辛苦你们了!”
田和眼珠子转了下,立刻站出来恭维道:“堂尊,这些都是卑职该做的,何来辛苦二字。”
说着,他还不忘看向其他几人,拔高声调问道:“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是是是,是这个理。”
“二老爷说的对,这些都是我们该做的,大老爷,您老快回去吧!这里有小的们盯着了。”
王川嘴角轻轻抽了下,瞥了一眼阿谀奉承的几人,并未多说什么,带着叶初雪便离开了城门口。
然而他还没走多远,便听见身后传来几人的窃窃私语。
赵班头满脸愁容:“二老爷,您说大老爷会不会怪罪小的,毕竟今天那差役是小的下属。”
田和挑了挑眉头,接着戳了戳手指:“这就要看你的态度……能不能让堂尊满意了。”
看着那动作,赵班头秒懂,愁容从脸上一扫而空,含笑讨好地说道:“二老爷放心,这好办,小的家里颇有薄资,到时候可就要麻烦二老爷了。”
田和点了点头:“无妨,不过……还有一件最要紧的事。”
说着,他搓了搓发冷的手。
“过几天便是堂尊成婚的日子,他老让我给他张罗一下,按理来说,大家同僚一场,是该凑个份子贺一下,但堂尊的意思是,每个环节都要贺一下,你们自己都想想办法。”
听了这话的几人,面面相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二老爷,这……”
“我们也没这么多钱啊!”
“就是!”
田和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得了,拿多少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散了,都散了!”
停下脚步看了这一出大戏的王川,忍不住咂了咂舌,这田和还真是个人才,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不过,对于他而言,这是件好事。
多一分钱就能多活一个人。
然而,此时,一旁的叶初雪,小手紧紧握成拳头,满脸复杂神色。
她不蠢,从田和的话中不难看出,她和王川的婚礼,赫然已经成为了捞钱的幌子。
这和儿戏有什么区别?
“叶姑娘,怎么了?”
见叶初雪愣在原地,王川心生疑惑,然后轻声问道。
“没事,就是突然想起点事情。”
王川皱了下眉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试探性地问出:“叶姑娘,是不是我们成婚的事?”
叶初雪低着头,咬了咬嘴唇,最终摇了摇头。
看着谨小慎微的叶初雪,王川无奈长叹一口气。
虽然最初他贪念别人美色,加之急需一个合作伙伴处理政务,便随意答应下来,但接触几天下来……
“回家吧!”
两人撑着一把油纸伞,踩在“咯吱”作响的雪地上,走在满是积雪的街道上,夜色下大雪满天飞舞。
冷风轻轻一刮!
皑皑白雪飘落在王川和叶初彼此肩头。
王川轻轻拍了拍自己肩头白雪,接着看了看手中残雪,不由自嘲一笑,他从未如此讨厌大雪。
旁边的叶初雪,目光偷偷瞟了一眼身旁,咽了下口水,“王大…川哥,怎么了?”
王川用力甩了甩手:“叶姑娘,成婚的事情,我很抱歉,如今清河县需要钱,我不得不……”
还不等王川话说完,叶初雪便打断道:“川哥,你能救我和我母亲,我便已经感激不尽了,你的决定,我都会毫无条件的支持。”
说罢,她停下脚步,脸上露出微笑,眼睛弯成月牙状,笑意盈盈的看向并肩而行的王川。
眼中交织着各种情愫!
王川心脏扑通扑通狂跳,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单身二十多年的他,哪经得住这种考验。
于是他在心中狂念。
女人只会影响拔剑的速度!
不知不觉间,回到了县衙后院,而叶母早已在庭院大门前等候多时,像极了等孩子回家吃饭的老母亲。
“娘,你怎么在这里?”
叶初雪小跑上前,拉着叶母的手,用略带责备的语气问道。
叶母拍了拍她的手,接着看向王川。
“王大人,给你添麻烦了。”
王川挠了挠头,面对叶母,让他总有一种面对自己妈的感觉,为了掩饰窘迫,他笑着回道:“伯母,叶姑娘没有给我添麻烦。”
说罢,他抢先跨过门槛朝里屋而去。
后者眼底闪过精光,又笑着拍了拍叶初雪地小手,“跟着王大人,为娘也就放心了。”
“啊?”
“走吧,进屋吃饭。”
“哦哦!”
叶初雪佯装迷糊地跟着进屋。
她何尝听不明白母亲的言外之意了。
虽然在青楼的日子不到半年,但见识却是以往数十倍不止。
然而,她和王川从始至终都是利益交换,何来真情实意,故有情谊,恐怕也是见色起意罢了。
想到这儿,她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在奢求什么了?
……
晚饭后。
王川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一闭眼全是灾民冻死的场景,而那些灾民就像活过来一样,向他伸出双手。
草!
这特么是老天爷的锅,来找他干什么?
王川一拳捶在被子上,心烦意乱的坐起身,望着黑漆漆的房间,心情更是烦躁。
享福没他份!
这麻烦事是一茬接一茬!
就在这时,庭院大门忽然被敲得咚咚作响,频率非常快。
显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该死!
大半夜找自己。
王川快速穿好衣服,很快来到庭院内,而叶初雪和叶母也同样穿戴整齐出现在院子里。
王川对着两人摆了摆手:“都回屋睡觉吧,应该是衙门那边出事了。”
说罢,他取下门闩,望向屋外。
只见十几个差役穿戴整齐,手举火把,一个个面容严肃,腰间挂有雁翎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