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阮立即环顾四周,迅速回忆自己进来后,曾接触过的东西。
刹那间,她视线划过地上碎裂的玻璃杯,转向角落,身体交缠的男女塑像。
神情迷醉又销魂的女性,仰天微张的烈焰红唇里,有丝丝缕缕的烟雾倾泄而下,缓缓消散在空中。
如果不是刻意去瞧,寻常人乍一看到造型如此香艳的塑像,还真不一定能注意到,女人口中流出的东西。
温阮立即屏息,用羽绒服衣领遮住口鼻。
怪不得,刚进来时,会闻到一股儿香味。
她眉梢微皱,目测塑像高度,以及预测自己现在的体力,如果过去灭了香料,会消耗多少力气。
而且,外面还守着那么多保镖,即便消灭房内隐患,她也出不去。
温阮心中忐忑,但脑子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果决。
电光石火间,便已拿定主意——转向神情荡漾、双眼迷离的黄凤麟。
她咬着颊边软肉,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你再交代三件,跟我父母有关的事。”
温阮身为法医,日常工作虽然跟审讯完全搭不上边。
但在学习微表情心理学时,自然要掌握这一基本功。
常规审问结束后,让嫌疑人自己交代几件小事,对方可能会说些警方没问,甚至他们觉得无关紧要的事情。
但这样的事,对于整个案件的侦破,有时可能会是山穷水尽时的一丝希望。
同样吸入催情香料的黄凤麟,在经过刚才温阮那一通穴位刺激后,越发加快了药物在体内的循环。
已被折腾得血液翻涌、双眼迷离,完全没注意到温阮的异常。
尤其,刚才对方在自己身上施展的狠辣,以及她那吊诡的读心术,都让黄凤麟拿不准,当年的事,温阮究竟知道多少。
因此,别说撒谎隐瞒,哪怕是思考的这一会儿,他都唯恐自己说慢了,又会换来一波折磨。
黄凤麟拼命在脑中搜刮跟温阮父母有关的事。
半晌,才道:
“当年……那包钱里有块表,只要你们敢收,我爸就会……告你们偷窃!”
“可那也不能都怪我爸,是你妈天天上门要说法,我爸让院长提醒过她几次,也无济于事,但你爸是死是活,我……我们也真不知道,怎么给……说法?”
温阮听着黄家人的低劣行径,面色越发难看,可心中却总觉有什么曾被她忽略的事,即将浮出水面。
果然,下一秒就听黄凤麟继续道:
“所以,你妈的徒弟,站出来控诉她购买进口医疗器械,收受回扣,也不全怪我爸,是她自己太犟,挡了别人财路……”
温阮脑中某根弦,一点即通。
十六年前,北淮市人民医院,想名正言顺地劝退一位能力与口碑都无人能及的心外科主任。
除了温建斌几封莫须有的举报信,更需要一个站得住脚的原则性错误。
那么,徒弟反水,污蔑师父在购买医疗设备上吃回扣,就是绝佳的方式。
而在母亲当年带过的众多医学生中,这些年来混的最好、荣升最快的,也就只有……
温阮瞳孔瞬间放大,蓦然想到先前,荣曜给出的208案中,另一个凶手的画像。
未婚或离异状态的单身男性,年龄30-40岁,身高180-185,职业可能是外科医生或心理医生,样貌中等偏上,擅长犯罪心理引导……
当所有条件聚在一起,一张脸,赫然出现在温阮眼前。
但她还想再次验证心中所想,“那个人,叫什么?”
可在药物刺激下的黄凤麟,脑中只剩滔天欲念。
唯一还能自由行动的脑袋,拼命往她手上蹭。
温阮收手,看了眼角落里,连绵不绝的香料。
咬牙、扶墙,脚步蹒跚地朝卫生间走去。
既然,黄凤麟那么喜欢给人下药,那他也应该切身体验一下,药物带来的“刺激”。
温阮半靠在卫生间门边,瞧着男人拼命晃动自己血淋淋的双手,腰肢本能挺动、低吼。
跟发情期的动物,并无区别。
她立即脱下身上羽绒服,堵住反锁房门下的缝隙。
就是这最简单不过的动作,却几乎消耗了她大半气力。
温阮艰难抬手,打开浴缸的水龙头,任由冷水冲在脸上。
短暂清醒后,又掏出手机,翻到陆阔的号码。
刚想去按拨号键,可指尖一软,手机竟直接摔到地上。
温阮去捡,脑袋却是一沉,紧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整个人,也软趴趴地摔在了地上。
别说站起来,就连动动手指,都异常艰难。
而浴室外,男人的低吼和铁链晃荡的声响,却不减反增。
客厅里纷繁杂乱的脚步,以及突然响起的撞门声,更是让温阮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与其说害怕,倒不如说是不甘心!
十六年了!
她竭尽全力,才终于揭开当年父亲失踪、母亲被迫离职的冰山一角,眼看真相即将浮出水面。
温阮不甘心,自己就这么悄无声息地一败涂地。
可越发模糊的听觉,让周围的声音都变得遥远且朦胧。
下腹传来的焦灼,更让她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片火海,本能想要扯下身上碍事的衣服,寻找一丝清凉。
她拼尽全力想要爬进浴缸,用冷水来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斗转腾挪半天,却不过是将原本朝下的掌心,翻了个面。
而一旁的撞击声,却越来越重。
猛然间,卫生间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突然,有人将她抱起。
温阮一惊。
无论是涣散的双眸,还是像被海水堵住的耳朵,都让她看不清也听不出,来人究竟是谁。
不过,不管是挣脱束缚的黄凤麟,还是他手下那帮保镖,于温阮而言都将是灾难。
所以,当对方一靠近,她就拼命反抗。
可在药物作用下,她的抓挠推攘、撕咬发狠,实际看起来却更像是主动抚摸、亲吻。
起初,荣曜还没感觉到她的抵抗。
满脑子都还是自己举枪驱散黄家那群保镖,冲进来看到黄凤麟浑身赤裸、状若发情的一幕。
直到脖颈一片柔软滚烫的触感,才将荣曜从无边的恐惧中拉了回来。
“软宝,别怕!我是……”
话未说完,温阮缓缓抬起的柔软掌心,却突然拍到了他脸上。
荣曜看着怀里,一样香软无骨的人,扫了眼地上原本堵住门缝的羽绒服,以及黄凤麟的状态。
立时清楚温阮现在的处境。
他迅速撩起一捧冷水,轻拍在她潮红双颊上。
“软宝,别怕,我是师兄。”
在冷水的刺激下,温阮渐渐恢复了一点儿理智。
待看清眼前人的瞬间,提着的一颗心,霍然一松。
“市……人民医院,胸外科,陈光新……”
前一刻,还满眼担心的荣曜,在听她断断续续说出这么一串没头没尾的话,瞬间搭了神经。
“208案另一名凶手?是的话,你眨眼。”
在温阮闭眼的那一刻,荣曜便已掏出警务通。
待他交代完任务,低头就见怀中人满脸难耐,嗓子里的嘤咛,更是从耳朵烧到心头。
曾下过派出所,亲身经历过各类扫黄场面的荣曜,多少也知道点儿那类药的效果。
他正视温阮遍布情欲的双眸,短暂沉默后,认真道:
“软宝,我能不让你难受,只要你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