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夫人告诉你们,就算你们将这个院子收拾得再利索,本夫人说不住就是不住!”
“本夫人劝你们不要白费力气,还是先去将你家的少夫人请来,你们做不了主,那本夫人当面和她说便是了。”
宋氏依旧挎着自己的包裹,坐在院内的石头凳子上,趾高气昂地和正在收拾的下人们说话。
可她说了好一通话,始终没有人理会她,恼得她直喘气:“你们都是聋的吗?本夫人和你们说话,你们都听不见吗?”
“快去将你们少夫人叫来,否则一会儿我让我儿将你们统统发卖出去!”
看着宋氏还在没完没了的折腾,裴荣盛真是有种深深的疲惫感。
他捏着自己的眉心,有气无力道:“宋秀慧,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宋氏神色一冷,恨铁不成钢地瞪着裴荣盛:“什么叫做‘闹’?澈儿的府邸不就是我们的府邸吗?怎么我在自己的家里,还不能说两句了?”
“裴荣盛,你自己废物就算了,老老实实继续做你那芝麻大小的官就行了,少来管我的事情!”
“你......”裴荣盛被宋氏堵得哑口无言。
他不是不生气,只是这日子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了,今日又突逢抄家罢爵位接连两件晴天霹雳的大事,他实在没有心情和她吵。
只要不要连累他被裴澈赶出去,随便她怎么闹吧。
想到这里,裴荣盛不再理会,问过下人后就自己先进房间去休息了。
见裴荣盛真的连半点都不想争了,宋氏朝着他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
“当初我真是瞎了眼了,才会在一众的青年才俊当中选了他这么一个废物!”
这些年来,如果不是她在其中各种沟通打点,临安侯府别说是发展了,就算是维持现状都费劲。
若是全部靠裴荣盛,临安侯府说不定早就倒了,还能等到今日?
一想到自己这么多年的心血就要付诸东流了,宋氏的心真是被剜肉一般的难受。
她不会就这么认命的!
更何况还是有裴澈这么优秀的儿子在的前提下,她更加没有理由就此放弃。
想到这里,宋氏的嗓门更大了:“不是让你们将少夫人叫过来吗?这么久了她怎么还没来?”
“婆母这么着急找我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颜蓁才刚刚来到门外,恰好听见宋氏提及她。
宋氏一扭头,看到的就是颜蓁一身紫色的绣金长裙,头上还簪着时下最新颖的步摇,一举一动间,步摇轻轻摇晃着,越发衬得颜蓁整个人端庄又矜贵。
反观自己,身上穿的是寻常布料的衣服,所有的首饰都在抄家的时候被收走了,头上的发髻只能用灰仆仆的布条绑住固定,没有丁点昔日侯门主母的珠光宝气。
同样是抄家,抄的还是同一个家,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宋氏死死忍住,才没有让自己当场将脾气直接发作出来。
“陛下下令将临安侯府的家产全部抄没,你多少也避讳一些,怎么还敢这般招摇?”
酸溜溜的话语,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若是连累到我儿的仕途,你该当何罪?”
颜蓁眨了眨眼睛,并没有因为宋氏的话而动怒:“婆母特意让人将我喊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她越是神色平静,宋氏就越是气得不知如何是好:“当然不是!”
宋氏转身指向所在的院子,十分不满道:“据我所知,朱雀街上的府邸多半都很大。这么大的府邸,你就给我和你公爹安排了这么一处小院落住?”
“这若是传出去,难道你就不怕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不孝吗?”
颜蓁来这里的时候,原本觉得裴澈的态度是不是太过偏激了一些。现下看来,纯纯都是宋氏咎由自取的。
一声‘宋娘子’,都已经算是对她敬重的了。
“且不说一大家子刚刚搬过来,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安排收拾好,还有很多地方还没有来得及收拾干净妥当。”
“我是念在你们两人年纪大了,这才吩咐下人先给你们安排了住处。你们若是对这里不满意,大可以自行离开,没有人拦着你们。”
宋氏不是要闹吗?那她就陪着她好好闹一下!
颜蓁这回也是被宋氏气狠了:“若不是婆母诚心不想让夫君好过,糊涂至极地将韩娘子母女带进府里住着,还答应韩娘子要救出苏家人,咱们又怎么可能被陛下下令抄家责罚?又何至于丢了爵位,逼到搬家?”
“现下多亏了夫君未雨绸缪,也多亏了陛下仁慈,夫君才能用积攒下来的体己钱买了这处府邸,否则咱们全家人都得先去城外的破庙里住着!”
“婆母不仅不感激涕零、不心疼夫君,反倒是还在这里闹事,不觉得羞愧吗?”
宋氏被颜蓁说的一愣一愣的。
如果不是自己心里早就有了成算,就怕都要被她的话给哄骗过去了。
她冷哼一声,中气十足道:“羞愧?我搬来这里吃的用的都是我儿的,我为何要羞愧?该羞愧的人是你吧?”
颜蓁微微蹙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宋氏见她有些担忧,得意道,“就是觉得你一边口口声声地在我面前说着要心疼澈儿的话,一边又做着对不住他的事,实在会演戏。”
“我儿待你不好吗?你非要让他如此颜面尽失?”说到最后,宋氏唾沫横飞。
连她自己差点都忘记了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以为自己是个爱子心切的好母亲呢。
颜蓁方才还以为宋氏说这些话多半就是用来吓唬她的,现下看起来,宋氏整个人得意极了,她倒是开始狐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容易令人误会的事情了。
“婆母有话不妨直说,我到底是做了什么才叫裴澈颜面尽失的?”
蓝雪见此,一个抬手示意,正在院子里收拾的下人们全部都低眉顺眼地退了出去。
整个院子就只剩下她们三人了。
宋氏重新坐下来,用手里的帕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风:“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颜蓁,你别以为自己做下的那些丑事永远都不会让人发现。”
见颜蓁还是满脸无辜的样子,宋氏暗道一句:死到临头了,居然还这么能装模作样。
“我问你,你同隔壁的魏晗到底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