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荀二夫妻恨恨离开的背影,赵荑心情不错。回头见清浅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自己,她心里没来由地虚了。“怎么了?这般看我?”
“奴婢觉着姑娘有点当初没出嫁时候的样子了。”清浅笑得很是开心。
“没出嫁什么样子?出嫁了又什么样子?”赵荑觉得这丫头是个实心眼的,从她口中定然能了解原主更多。
“奴婢不敢说,怕惹恼姑娘讨了罚。”清浅用帕子掩了嘴,做出惊恐的样子,眼里却带着笑。
“让你说,你还讨巧卖乖了。不说就罚你没了月钱,嗯,天天给我洗脚!”赵荑实在掩不住本性。她本也年纪不大,虽然极力把自己放在原主的角色中,但放松下来时,不经意间就会流露出少女的娇憨和蛮横。
“姑娘!”清浅没忍住笑,“给姑娘洗脚是奴婢的本分,哪里是罚。月钱可不能不给,奴婢还指着银子买新裙穿呢。”
呃,随口的玩笑就露了馅儿,赵荑暗自咋舌。“还说不说?我就要看看你是怎么编排我的!”赵荑故意做出恼羞成怒的样子。
“好啦好啦,奴婢说就是了。姑娘莫急呀!嗯,姑娘没出嫁时候就像这样,虽任性了些,却不会让人欺负了不吭声,谁欺负了院里的人,姑娘就会打回去;姑娘会和清沁、清润姐姐玩闹,虽时不时拿奴婢们这些小丫头寻开心,可大家都每天乐呵呵的,不知烦恼!”说着说着,清浅声音渐小,眼里有了泪光。
赵荑抿了抿嘴唇,原主闺里应该是极受宠的女儿家,只造化弄人,进了这污糟的侯府,掩了欢快恣意的性子。“我都快忘了自己当初的样子了。”赵荑顺着清浅的话,似乎无限怅惘地回忆着。
“清浅,我不喜欢现在的日子!真想回到过去!”赵荑决定趁着祝妈妈、秦大家的这些人老成精的到来之前,尽快了解原主的一切,以免在太熟悉原主的精明人前露了马脚。“你说,我怎么就走到今儿个这步了呢?”她叹着气,等着清浅开口。
“姑娘!”清浅心疼地蹲跪到赵荑面前。“您别难过!奴婢说句不该说的,祝妈妈总劝您别想着如果云家三爷还在,二老爷和二太太怎么也不会应了侯府这门亲这样的话。奴婢也觉得很有道理,已经走了这步,回头看有什么用呢?都是造化弄人!姑娘不能再难过了!”
啊呀,这里有大瓜,原主有心上人,阴错阳差所嫁非人?赵荑心里啊啊啊,口里却难过异常地说:“我都知道,那云三爷……”又掩面而泣起来。
“姑娘,以往有祝妈妈她们在,没有奴婢多嘴的份儿。今儿个话赶话说到这儿,奴婢拼着姑娘罚也要斗胆多说两句。”清浅两手抬起,扶着赵荑掩面的手臂,语气无比诚挚地说:“云三爷命薄,是他没福气。那起子小人的话姑娘何必听,平白污了耳朵。难不成您有那法力,克了千里万里外的人儿?游学出意外的人多了,怎就他是您克了的?他兄弟姊妹那么多,怎么克不到他?户部侍郎府上下百余口人,怎么克不到他?就您这个未婚妻克了他?您总这样自怨自艾,多伤二老爷和二太太的心呀!”
赵荑捂着脸,不知接着该怎么问了。户部侍郎?几品来着?国学院的老师介绍几部侍郎时,专门提过袁世凯就是从工部右侍郎一跃成为一方巡抚的。放到现在是不得有副国级?妥妥的高官啊!原主未婚夫身为高官家的公子,就这么死了啊,还据说是被她克死的。这万恶的世道!
“姑娘快别哭了,哭坏了眼睛可怎么好!”好在清浅没有停了话。“您及笄和云家三爷定亲,从他出意外到您嫁进侯府,姑娘蹉跎了最好的四年,谁能说出您一个不好?姑娘做得仁至义尽了!不然以您捬义侯府二房唯一嫡女的身份,怎会嫁了庶子。不是说五爷不好,但以姑娘的身份谁不说是低嫁?这话本不该奴婢说,可每次看您被大太太和大姑奶奶挤兑,奴婢就替姑娘委屈。”
这是守了四年的望门寡?赵荑心下惊骇。十九岁在现代正是风华正茂,在封建礼教下却是实打实的老姑娘。这个年龄,还有克夫的名声,能嫁了侯府,即便是庶子,也定然不容易,原主一定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压力。清浅说原主婚前婚后截然不同,估计都有些不实,应该是云家三爷身前身后,这原主就不大一样,只是嫁人后更加极端罢了。
“我倒不是总想不开,只是有时候想想难过罢了。清浅,好丫头。这以后,你一定多提醒我。我也是经了这许多事儿,清楚以往是着了相,日后我一定改了,只往前看!”赵荑拉着清浅的手,无比真诚地说。
是的,只往前看,无论是原主,还是她的前生,都就此远离吧!
“好,姑娘!”清浅眼里满是笑,虽然脸上仍有泪。“只是……”她又犹豫地望了下赵荑,欲言又止。
“怎么了?”赵荑与她对视总是心虚。
“姑娘,奴婢给您重新梳下发髻可好?”清浅还是开了口。“都是清溪那个丫头,不然怎会害得姑娘自己梳头?不是姑娘梳的不好,想来是姑娘许久没自己梳过了,今天这个……嗯,有点乱了。”
呃,这是赤裸裸地被嫌弃了吧?赵荑第N次心虚了。
她在国学院很长一段时间练习挽发。丱发、垂鬟分髾髻、双垂髻、垂挂髻 、双丫髻、双平髻等等这些小孩子和少女的发髻练得最多,她觉得对称式的髻发很显清纯天真,也很清爽利落。至于那些华丽的牡丹髻、凌云髻、凤冠、惊鸿髻等等,她看着就觉得累,更别说尝试。她忘记在哪里听说,唐代女性未婚梳空心髻,已婚梳实心髻,她不确定自己所在的朝代,就随意梳了个云髻,想来女子发髻本就多变,不出大的偏差就好。不想,偏差没出太多,却被人嫌弃了。好吧,她确实不擅长这些。所以呢,赵荑啥也没说,乖乖让清浅在她头上忙着就好。
赵荑这边心情不错,荀二夫妻那里却是乌云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