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黛玉,迎春,探春几个脸上都浮现笑容。
府里开禁,又能堂而皇之的看书看报,众人自是开心的紧。
至于那些阴谋算计,宝玉和探春等人自是懒得多想。
只有黛玉,星眸闪烁,内心也是颇为激荡。
贾芸反击极为犀利,而且带来的效果极佳,获得的好处也是极为巨大。
这些黛玉不是很在意。
她在意的是贾芸展现出来的学识水准,已经超过了她知道的所有人。
包括林如海和扬州的一些名士。
林如海是探花郎,学识不必多说,扬州那边也是名士汇集之地,盐政衙门内经常也会有名士汇集,黛玉跟着参加过多次。
现在想想,放眼看去竟是没有一个学问能与贾芸相比的。
黛玉敬服之余,也有感慨。
贾芸年龄也就比自己大几岁,为何学问之道如此精深,眼光又如此高远?
只能说,这世界真的有生而知之者!
……
整个神京,都被二十九这一天的大朝会和天时人口论所震撼。
从早到晚,都是不断有人议论此事。
各勋贵,文官府邸都是往来不断。
这些老爷们又不必准备过年的事,衙门里还放了假,他们有的是闲暇时间来讨论此事。
国子监和翰林院,更是疯狂。
虽然放假了,这两个地方都是人潮汹涌,不少翰林主动跑到院中,与同僚或好友讨论天时人口论。
国子监里的太学生们聚集了过千人,各房的房师都是赶了回来,与监生们一起讨论这篇奇文。
各处的会馆,寺庙,道观,最少有数百名提前至京的举人也是纷纷举行年会。
他们客居他乡,过年时本地人忙着过年,他们却是一个个闲的发慌,文会一场接一场,但可用的题目也是越来越小,真正有心的已经不再参加无聊的文会,而是自己静心打磨文字,预备即将到来的春闱大考。
但天时人口论一出来,再能守的住寂寞的人也终于是忍不住了。
这一次的大小文会,主题基本上都是天时人口论。
“生产力的提升,劳动力,器械,还有劳作对象,这怎么解释?”
“这很简单,若是农事,就是农夫,农具,土地。”
“哦,原来如此,若是换成工匠,工具,工程,那就是另一种生产关系。”
“是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其实古人早说过类似的话。”
“仁兄这话不妥,这是泛泛而谈,可没有贾芸说的这么透彻,把这关系和利害剖析的这么清楚。”
“嗯,不错,弟失言了。”
“人口涨到一定数字,若是生产力没有提高,则必定崩盘,诸兄以为对否?”
“对的,秦末,汉末,唐末,宋末,明末,基本上都是如此。”
“唉,这可如何是好?”
“按贾芸在皇极殿奏对时说的,颁布农书,还有那天工开物,精良器械,选育良种,精耕细作提高产量,可以给大周几十年盛世,延祚百年。”
“百年之后……那也不是咱们所操心的事了。”
“是啊,若是如此,大周估计也有三百年国祚,按王朝周期论来说,也是个不错的大一统王朝了。”
“王朝周期论,天时人口论,一论比一论精妙,也一论比一论叫人心生悲凉。”
“是啊,我大周得国之正不逊于明,驱除鞑虏再复汉家江山,但也不能江山万年世代不易吗?”
“江山更迭有好处,就是洗涤旧有杂质,焕发新生。但坏处更大,所有秩序崩塌,从民不聊生到白骨千里,死的不光是门阀权贵,更多的是普通百姓。汉末是千里无人烟,唐末时就是把百姓当军粮,元时将汉人当两脚羊……思之令人凄然震怖啊。”
“我们的儿孙后代,若能免此劫就好了。”
“难,难,难!”
众多举人中,也有不少有见识的,文会上颇多真知灼见。
贾芸其实是把未来前景写的很清楚了。
几百年治乱循环就是一次自我循环,排除杂质,清除过多人口。
这个过程注定是异常惨烈的。
贵人是在这一次次的改朝换代中被洗牌,但死的更多的肯定还是普通百姓。
普通的官绅家族,在真正顶尖权贵眼里也就是普通人。
真的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这些举人和他们的后人,怕也是很难保全。
贾芸的文章,平稳,淡然,但异常扎实。
就是等于是一个神医断定病人还能活多久,死期还有多久。
贾芸并没有渲染后果有多可怕。
但死亡的后果摆在眼前,谁能不怕?
原本年关将至,文会时热闹喧嚣,很多人都会放浪形骸尽情欢乐。
但这一次却很少有人能如此,头顶悬着一柄利剑,虽说可能多年之后才会落下,但时间谁能说的准?
大家嘴上说是百年之后,其实心里清楚的很。
大周现在就已经是吏治败坏的厉害了。
景和帝追求仁宗之名也不是什么秘密。
对臣下不止是宽纵,完全是放纵。
景和二十年之后几乎没有处死过一个臣子。
这就是有意和宋仁宗学。
但画虎反类猫,学其形而不得其神。
仁宗的仁是多方面的,不光对官员仁,对百姓也仁,这才为仁宗。
宋朝君主一向比较克制。
比如宋太宗人品一般,军事能力更差,赫赫有名的高粱河车神。但宋太宗想扩大宫室范围,涉及拆迁的百姓不肯搬离,太宗也就放弃了此举。
北宋宫室也就因为相当狭窄,和汉唐的宫室没法比。
仁宗年间有养猪人的猪丢了,到宫门敲鼓求助,仁宗后来赔了头猪给这家人。
诸如此类的事还有不少。
后世的人也可以说这是装的。
或者是编的。
但汉皇怎么没装?
元朝皇帝怎么没装?
大明皇帝怎么没装?
这些故事为什么不编在他们头上?
像是乾隆皇帝,多次出巡,有多次鸣冤的百姓,乾隆是一律将这些人砍了脑袋。
有个秀才读书读傻了,御驾旁叩头请皇帝赐婚娶自己表妹,乾隆砍了他脑袋。
这都是史书上记录的,不是野史。
宋朝百姓敢叫乾隆赔猪?
乾隆能叫他一家子都变猪。
不同的皇帝,就是不同的处理方式,想博个仁宗不是那么容易的。
景和帝就是强行的仁,结果弄的吏治败坏,民不聊生。
举人们忧虑的就是景和年间已经弄到文恬武嬉,别撑不到百年,几十年就天下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