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庆咬着下唇,脸上的担心再也藏不住。
余晖更是急红了眼眶,手里拿着刀,快速劈开四周的荆棘,恨不得马上劈出一条通向父亲的路来。
“你们安静一会!”叶小七突然喝了一声,眼睛警惕的看向前方密林深处。
余晖哪里听得进去?红着眼埋头乱劈。被余庆一把拉住:“听叶大人的,他一定察觉到异样了。”
两人顿时噤声,余晖手里拿着刀,跟大哥一起,定定看向叶小七。
只见叶小七半眯着眼,侧耳倾听着什么。
半响,他轻声说道:“有人的气息,不远,但对方拼命屏住呼吸,不想让咱们分辨出来。不知是敌是友,你们小心,就怕被偷袭。”
若是敌,那父亲岂不是凶多吉少?
余晖脸上一抽,整个人都快疯了,若不是余庆拉着,他已经扑向那密林深处。
“叶大人向来敏锐,咱们听他吩咐。就怕父亲在对方手上,那就麻烦了。”余庆小声提醒弟弟。
余晖这才安静下来。
“你们先别动,我前去看看。”
叶小七嘴上说着,凌厉的眼神,已经射向那密林方向,同时手里缓慢拔出长刀,朝那地方慢慢探过去。
凛冬深山,加上天气阴沉,越发让密林显得极为阴暗,能见度不高。越往里越走,越感觉那暗森森的幽深处看起来像只张开血盆大口的野兽,正伺机而动,准备吞噬眼前这个人类美食。
气息越来越浓,叶小七几乎可以触碰到对方的衣角。
“我打死你!打死你……”那暗处的人踉踉跄跄扑出来,手里拿着木棍劈头盖脸乱一阵挥,一次都没打中叶小七。
被叶小七一把握住那木棍。
“老伯,别打了,是我。”叶小七对那人温声说道。
余老伯两眼浑浊,惊恐又迷茫的看着叶小七,仿佛不敢相信他会出现在这里。定睛看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顿时两腿一软,几乎要晕厥下去,被叶小七一把抱住。
“你俩还杵着干什么?还不过来扶住你们父亲?”叶小七大声喝道。
余庆余晖已经抢扑上来,一左一右抱住老父亲,痛哭出声。
那余老伯浑身上下,衣衫褴褛、须发皆白、蓬头垢面,整个瘦得脱了相,跟个野人没差别。
“别光顾着哭,老人怕是饿坏了,先给他吃点干粮。”叶小七从怀里掏出一块酱饼,递给余庆。
余庆赶忙接过去,扶着父亲,将酱饼掰成小块,喂进他嘴里。
余老伯本就是饿的,见了酱饼,哪里忍得住?狼吞虎咽的吞上几大口,酱饼太干,噎得直伸脖子。
余庆一手扶着,一手帮他顺背,余晖则从后背拿出水囊,给父亲喝上一大口。
一张脸盘大小的酱饼被余老伯啃了个干净,他才缓过气来。
余庆早就脱下自己的厚外衣给他裹上,嘴里只重复说着一句话:“父亲,没事了,没事了……”
余晖也是一遍一遍的帮父亲捋顺头发,眼里尽是心疼。
看清楚俩孩子的余老伯,老泪纵横,喃喃说着:“我可怜的娃儿啊……”
三人抱在一块,哀嚎出声。
叶小七两眼一热,也不打搅他们,找个地方坐下,默默看向别处。
余庆俩兄弟尚有父亲可寻,他叶小七,已经是无根的浮萍了。
良久。
余庆握着父亲的手问道:“爹,您这是被谁给弄成这样了?这段时日,就在这林里躲着?吃的啥?”
余老伯抖着唇,嘶哑着声音,缓缓说道:“流年匪患多,说来话长啊,我已经躲在这林里的洞穴有一个来月了,若不是有那野猪腊肉扛着,恐怕也支撑不到现在。”
一个来月?意思是,叶小七离开没多久,他就出事了。
只怪自己为何不早出来寻他。
叶小七拳头暗暗往旁边的石块一捶,石块顿时裂成几块碎石。
“匪患?爹,您莫不是眼花了?这一带在翟军打下来后,已经消了那些所谓山匪,哪来的匪患?”余庆不解的问道。
余晖则不满道:“父亲又没到老眼昏花的时候,怎就眼花?翟军又不能上天遁地的扫荡,兴许还残留些零散山匪也指不定。”
余老伯叹了口气:“你们是不知道哇,那翟军,打劫起百姓来,比山匪还蛮横,不但劫走财物,连房子也不留给人家,不是打砸就是烧毁,百姓苦啊!”
余庆余晖都震惊得张口结舌。
翟军就是匪患?
那可是他们所在的军营?怎会?
余老伯知道他们不敢相信,又哀哀叹道:“南疆的兵士,当然不会欺负自己百姓,那北疆就不一样了,那些北疆的兵,一个比一个下手狠辣,是想将咱们南疆赶尽杀绝啊。”
余晖还是一脸不可置信。
余庆却沉默了。他沉重的的看向叶小七:“叶大人,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叶小七回头笑笑:“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还是赶紧带老人出去,找个客栈休养休养,否则,老人家身体会出大问题。”
余老伯这才想起来,自己第一眼看到的是叶小七,他刚才还一度以为自己眼花了。
“叶大人?你……他们……”老人不解的看看叶小七,再看想自己的大儿子。
余庆赶忙解释:“父亲,他就是新到军营的叶大人,一来就把你俩儿子从狼窝里救了出来,还好吃好喝的给咱过好日子,您不知道,我跟晖儿,现在都是他手下的人了。”
余老伯好不容易停住的泪水,刷的又淌了一脸,抖着手,一手拉住一个儿子:“快,你们两个,给咱们的主子跪下。”
余庆为难的看向叶小七:“大人,这次,是父亲要跪,我……”
叶小七眼眶潮湿,没看余庆,只看那余老伯:“余伯伯,不……”
叶小七话未说完,余老伯抢先带头跪下,颤声哽咽:“老奴见过大小姐,老奴无能,让大小姐受罪了。大小姐一个女儿家家,去军营拼杀!老奴无能啊!老奴对不住老爷夫人,对不住大公子啊!……”
叶大人……是大小姐?是主子?
这……哪跟哪?
余庆余晖两个,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