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瑾川走后,宁淮茹无力地坐在床沿,疲惫地望向十七,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出:“起来吧。”
十七的头垂得更低,拳头紧握,声音带着自责:“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让你去通知他。”
“不怪你,母亲她,知道我在这吗?”
话音刚落,十七缓缓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纠结的情愫,该如实告知还是骗她不知呢?
见他不说话,宁淮茹顿时明白一二。“在母亲心里,仇恨永远大过我。”
十七站起身,坐到了她身侧。
“你别害怕,我会想办法带你回去。”
宁淮茹苦笑:“我不怕,我只是... ...难过。我等了这么久,念了这么久的人,不仅把我忘了,竟然还这样对我... ...”
“夫人抓了温公子的双亲,如今你成为了他手中唯一的筹码,定不会轻易放了你。不过,我看得出,他不会伤害你。”
“可你呢?你带人杀进江家,他会不会... ...对了,江公子他还在... ...”
十七伸手握住她的手心,笑了笑:“我没事,我说过,活着的江予白就是他不能杀我的理由。”
她无声点头,突然有些犯困,贴着床边慢慢躺下。
“哥... ...你陪我,别走... ...”
十七喉咙抖动,轻声回道:“好。”随即为她盖好棉被,坐在床头,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睡去。
不知守了多久,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十七警惕地站起身,走到门前,透过门缝看到了一个婢女的身影。
他将门打开,神色恭敬。“有事?”
婢女躬身:“少主唤你去前殿。”
十七担忧的回头看了眼床上入睡的人,轻轻点了点头后,迅速前往大殿。
殿堂之上只坐了温瑾川一人,那眼神可怕的很,就像是俯瞰众生的王者。
见到十七,唇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那种笑意让人感觉到的不是喜悦,而是深深的嘲讽。
在高高的殿堂之下,大殿中央的地面上放置了一个简陋的碟子。碟子上仅有少许的米饭和几片青菜,显得格外寒酸。
十七心中忐忑,缓缓走近,他的目光快速扫视四周后,跪下身来,额头触地行礼。
温瑾川手肘搭在椅子扶手上,以手扶额,语气慵懒而散漫:“被关了三日,你应该也没怎么进食吧?我轮回殿还不至于连一个奴才都养不起。喏,那碟子里的,是赏给你的。吃了吧。”
十七直起上半身,他的目光无法抗拒地落在眼前的食物上。腹中传来的饥饿感让他难堪地想了两下。
他确实饿了。
他必须进食,必须恢复体力。他还要送宁淮茹回望月山庄。
抿了两下干涩的嘴唇,没什么表情。俯身往前爬了几步。
刚要伸手,只见高堂上的人不知从哪寻来的石子,从他手中射出。
石子打在十七的手背上,他吃痛缩手,皱眉。
对方似笑非笑地开口道:“怎么,还要本少主亲自喂你不成?”十七咬了咬牙,再次伸出手。
然而,就在他即将碰到食物的瞬间,另一颗石子飞射而来,准确地击中他的手背。这一次,力道比之前更重,十七的手颤抖着缩了回去,一丝鲜血从伤口渗出。
“看来你是不想吃了?”温瑾川语气冰冷。他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到十七面前。
“狗是如何进食的需要我教你吗?”
十七发愣,怒意几乎要从他的眼中喷涌而出。
只是他紧咬下唇,直到尝到了血腥味,才让自己没有在温瑾川的面前爆发。
“既然如此,那就别吃了。”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但声音却出奇地平静:“十七... ...明白。”
温瑾川眼睛微眯,满意的蹲下身,贴近十七的耳边,声音压低而残忍:“狗吃东西的时候,是用嘴直接去咬,不需要手。这点小事我觉得你可以做得到。”
说完,温瑾川起身,后退至碟子一侧,用脚掌轻踏了两下地面。“来,吃吧。”
拳头在两侧紧握,指甲陷入掌心,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十七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他慢慢地趴下身体,就像一只被驯服的野兽。
当嘴唇快要触碰上碟子里的米饭时,十七停顿了片刻。
随后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做着最后的挣扎。然后,他低下头,尽可能地用嘴去咬那冰冷的食物,每一口将自己仅剩的尊严咬碎。
他吃的很慢很慢,边填饱肚子的同时,内心也在不断地骂着自己的肮脏下贱。
酸涩感越来越强,眼角的一滴泪滑落,滴在了面前的米饭上,混合着食物,一同被他吞下。
他努力稳住身形,将脸贴近地面。
他怕那人看见他的眼泪,更怕那人会说上一句:“你哪来的脸哭?”
温瑾川冷眼旁观,他觉得自己很高兴,觉得自己很满足。就是不愿意承认内心深处的闷堵。
当十七吃完了碟中的食物,所有的一切在他眼里都已经不值一提。
他抬起头,眼神中已经没有了最初屈辱,眼底除却一片空洞再无其他。
他再次俯下身,额头触地,声音嘶哑:“十七谢温公子赐食。”
温瑾川挑眉冷哼:“温公子?你不过是被望月山庄遗弃的丧家之犬,如今我施舍你一线生机,让你留在这里,‘温公子’这三个字,也是你配称呼的吗?”
十七轻笑,没有反驳,只是保持着俯首的姿态,声音更加嘶哑:“十七知错,谢... ...主人... ...赐食。”
温瑾川嘴角抽搐了一番,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掌控他人命运的感觉。
可又烦闷不已。他冷冷地盯着十七,似乎在评估他的每一个反应,每一丝情感。
本还想在羞辱一番,直到有下人来禀,江予白已经苏醒,他这才放过了他。
“给他找点事做,别让他闲着。”
“是。”
温瑾川的话语刚落,他的身影便迅速消失在了大殿之中。
那一瞬间,他的脸上被急切所覆盖,他不再多看十七一眼,好似十七的存在已经无关紧要,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另一个消息所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