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肃昇一行人从嘉兴府入松江府,不偏不倚又从松江府入了苏州府,原就是想着尽快赶到嘉定县过年的。
但待一行人走到宝山县,陈肃昇过完了巡按御史巡查地方那一套流程,又问过了青竹的事后,已是腊月二十三了。
府衙腊月二十封印,要等到正月二十才开印。
宝山县县令也是瞧着陈巡按酒桌上的豪爽大气,这才特开了门路,在年节时分还派人查了查青竹的事情,算是私人给的人情。
这一路上,陈肃昇为了青竹的事情免不得要与当地官员称兄道弟一番,没少在酒宴上喝的酩酊大醉而归。
虽说也都只是些面子人情,但有了这份面子情,事情就好办许多。又尽管结果都是一场空,但有个结果总是比没个结果要好。
青竹对比自己之前的经历这才知道,原来想要这些官爷们略尽些心力办事,就算是同在官场,也得维护些面子人情才行。
否则对方一招公事公办、按章办事,一招互相推诿,就算陈肃昇这个巡按御史还算有些职权,短时间也拿他们没什么办法。
如今陈肃昇尽心费力为她张罗寻亲之事,青竹自然感激。
但其实她原是只想着找找嘉善、嘉定两县即可的,是陈肃昇非说途经之地不找是为浪费,说不得其中有个什么村什么寨便有个嘉字,那便是她家也不一定,所以他这才遇县就醉。
而每每喝的酩酊大醉,回来又非扭着自己伺候他换洗吃茶等等,就很烦了。
眼瞧着今日陈肃昇又醉醺醺的回来,青竹下意识的就想躲开。
可她前脚还没跨出客栈门槛,李吉已大声呼喊开了:“店家,醒酒汤备好了没?青竹姑娘,大爷醉的厉害,赶紧来伺候大爷洗漱吃汤。”
这宝山县是个大县,但因临近年底,客栈里十分清静,店里的掌柜一眼就瞧见了青竹,忙上前笑咪咪的把手里端的醒酒汤递到她手上。
然后转身便把客栈大门的门板放了下来,嘴里还似乎在自言自语般嘟囔道:“忙活了一年,年底了,也该早点打烊歇一歇……”
打量她不知道这小客栈被陈肃昇包圆儿了似的!
青竹认命的端着醒酒汤,步伐沉重走进陈肃昇的房间。
李吉原还在大呼小叫的嚷着大爷怎么不舒服怎么难受,见状立马丝滑的溜了出来,还贴心的把房门关上了。
陈肃昇半躺在床榻上,正闭着眼睛似是睡着了,耳听得青竹走了进来,双眼忽而睁开,定定往她这儿一瞧,顿时慑的青竹心头微颤,不自觉便往后退了一步。
也不怪她这般没用,实在是此次重逢后,陈肃昇酒醉时性格大变,太过难缠……
陈肃昇见青竹这模样,似有些得意的勾了勾嘴角,转瞬间又换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连声嚷着头疼。
青竹虽知道他多半是装的,可说到底也是为她的事在奔忙,只能将木托放桌上,端起汤碗递给他。
“头疼就少喝些,我原就说这宝山县不必刻意去问的……赶紧把醒酒汤喝了。”
陈肃昇瞧了一眼青竹,乖乖点了点头,似乎是想坐起来喝醒酒汤,挣扎了几下,又躺倒了回去,无辜的看着她。
“……起不来……”
青竹转身就要走,又被他一把抓住手腕。身后传来陈肃昇的低声呻吟:“头疼……”
待青竹一勺勺将醒酒汤喂进陈肃昇嘴里,又伺候着他擦了脸,洗了手,陈肃昇又顺理成章的开始解衣襟带子了。
“你……”
青竹转身放帕子的功夫,陈肃昇已脱的只剩一身里衣了,薄薄的里衣下裹着的躯体已隐隐露出蓬勃的力量。
“怎么了,要擦胸擦后背啊?”陈肃昇眼神越发无辜了,还很配合的侧过身去,将后背的衣衫拉了起来,方便青竹擦拭。
“擦……擦你大爷的!”
青竹终于忍不住将帕子摔在了他背上,喝道:“你少给我一天设套,前几回你可是回回都说好了的,再没有下次了!”
陈肃昇见青竹动了肝火,便知装可怜的旧招数不抵用了,立即又改了套路,光着脚跌跌撞撞的起身,将青竹一把抱在怀里,哑着嗓子低声道:“我只是想你多陪陪我……你的手跟神仙的手似的,你碰过的地方,不知怎的就要舒服许多……”
陈肃昇这一下子闹的,让青竹瞬间又开始面红耳赤了。
她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最近每每伺候陈肃昇梳洗时都很容易感到心浮气躁,陈肃昇再略作引诱,一个不注意就与他滚做一团,帐中翻浪了。
事后还没等青竹来得及找由头反悔,陈肃昇已先一步提出,他只是酒后纵性,下不为例。
可这话一回两回也就算了,听多了再笨的人也知道这是陈肃昇拿来安抚她的说辞。
青竹本是不知为何就跟陈肃昇走到了一路,如今在外是处处承他人情,在内又常常被他算计,总之是里外不讨好。青竹心里头常常感到五爪挠心般,说不清什么滋味。
就像此刻,她分明知道这人是在装乖卖巧蒙骗自己,可青竹就是抵不住这人收敛住通身的戾气,仿佛是拿出了他最纯良的一面来面对自己,任由她施为,打不还口骂不还手的样子。
果不然,没多久,青竹便又被陈肃昇一哭二闹的哄到床榻上去了。
自然又是一番酣畅淋漓之乐。
事毕,青竹看着床顶的雕花,幽幽道:“你也别再扯那些鬼话,是我自己被你美色迷了心,怪不得旁人。”
陈肃昇闻言“噗嗤”笑出了声,又抱住青竹低声笑了几回,这才笑意盈盈看着她道:“青竹果然聪慧,从不自欺欺人。”
……
李吉房间里,刘福两兄弟正陪着他喝酒吃菜。
白日里除了李吉,大爷一律不准他们这些跟来前后打点奔忙的人在青竹姑娘跟前露脸。
像张大等人根本就不住这客栈里,只有刘福等几位有些身份,大爷不时要使唤的,才静悄悄的跟住在这客栈里。
刘寿嘴里嚼着花生米,乐呵呵道:“怎么?大爷果真醉的那样厉害?吉管事喊的声响大的,不知道是吃了多少。”
刘福连忙打了兄弟后背一巴掌,骂道:“主子的事儿,哪有咱们下人打趣的份儿!吉管事说大爷喝醉了,大爷自然是醉了,你管大爷是吃了一杯还是十坛子呢!”
李吉慢悠悠白了刘寿一眼,喝了手里的酒,这才道:“刘二兄弟,瞧见没,这便是你同刘大兄弟之间的差距了。等你哪天有了你哥哥这眼界,自然就能得了主子重用了。”
大爷那可是打十几岁起就在山西太原城各大酒楼、花楼纵横出来的人,这江南的水酒能把他灌醉了?那才真是希了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