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弛跟老钟他们几个在地库的迷雾中转圈儿的时候,刘芸登上了回省城的火车。离开学还有两天时间,刘芸本打算明天在家再呆一天,帮着爸妈看一天旅店,没想到正要跟她爸妈吃午饭的时候,她接到跟她住一个寝室的同学加好友李真子的电话,李真子家是南方某省的,因为抢不到开学头一天的火车票,便买了提前的车次返回了学校,两人说笑了几句,李真子强势地说道:“快回来陪我,寝室里这两天就我自己,我害怕,别忘了给我带一只烧鸡。”说完,还吸溜着嘴,发出流口水的声音,刘芸听到李真子作怪的声音,被逗得哈哈笑,打趣地回道:“好勒!烧鸡一只,秋白梨两箱外加大美女一个,客官您准备好下午接站。”两个人嘻嘻哈哈地确定了当天下午刘芸的火车到站时间,刘芸爸妈坐在饭桌前,听刘芸下午就要回省城,也不当回事儿,离家近,刘芸经常在周末来回跑,又听自家闺女的同学想要吃烧鸡,刘芸妈对刘金才说道:“街上老李家的烧鸡好吃,还干净,你赶紧吃饭,吃完就上街去买。”刘金才看了看刘芸,问道:“买一只够吗?”刘芸眨巴眨巴眼睛,说道:“要不买两只?”刘金才点点头,说道:“嗯,两只。”又看了刘芸妈一眼,问道:“要不让金生把他冰箱里的小鸡送一个过来,你给好好炖喽,也让咱闺女带上?”刘芸妈笑摸笑样地问刘芸:“闺女,炖上?”刘芸的脸一下子有些泛红,坐到饭桌边,端起盛着小米稀粥的碗,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起来,刘金才看着姑娘的囧样,哈哈地笑起来,刘芸使劲儿瞪了他一眼。
吃完饭,刘金才很麻利地拽着刘芸妈一起上街去买烧鸡和秋白梨,刘芸快速地收拾好饭桌,洗好碗筷,去了旅店一楼的大堂,拿起拖布,拖起地面,听到楼梯上有脚步声,她抬头看,见是那个姓孙的客人,正站在楼梯的缓台处低头看着她,两人眼光碰上,孙志成脸上便带了笑,说道:“妹子,这么勤快!”刘芸看着他,也附和地笑了笑,回道:“要出去?”孙志成边往下走,边说道:“去外面吃点儿午饭,填填肚子。”刘芸指了指刚拖过的地面,提醒他道:“小心地面滑。”孙志成点点头,果然很小心地走过,回头瞅了一眼自己踩过的地面,见有几个黑黑的脚印留在上面,笑道:“抱歉,我这鞋底儿有点儿脏。”刘芸急忙摇头,连声说道:“没事儿没事儿,刚拖过,有点儿湿。”孙志成不再说话,冲刘芸又笑了一下,向门口走去,刘芸看着地上黑黑的脚印,按捺不住好奇,问道:“孙先生,您昨天夜里去爬的山今早才下来?”孙志成愣了一下,回头问道:“你咋知道我去爬山了?”刘芸觉得自己有点儿冒昧了,就不好意思地指着他脚上的鞋子,说:“山上后半夜露水重,山路湿滑,才粘了一鞋底儿的黑泥。”
孙志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子,又抬起右脚看了看鞋底儿,抬头对刘芸笑道:“不愧男朋友是当警察的,你这观察力,比你男朋友还厉害吧?”刘芸听他说起张弛,脸一下子又红了,有些扭捏地说道:“说啥呢?不跟您聊了,您去吃午饭吧。”孙志成看着刘芸有些羞红的脸庞,有些发怔,心脏像紧紧地收缩了一下,接着跳得就有些不稳,他缓了缓神,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刘芸:“听你家叔叔说,你是省城医学院的医学生?”孙志成这两天当她的面一直叫她爸爸刘大哥,冷不丁听他改口管自己爸爸叫叔叔,刘芸一愣,心说,这人改嘴改得倒是真快,冲孙志成点点头,没说话,孙志成脸上倒是洋溢了一股真诚的笑容,说道:“学医的累,我知道。”刘芸听他这么说,马上同意地回道:“嗯,是挺累的,不过挺有意思,我挺喜欢。”孙志成说道:“我经常去省城,偶尔还会在那儿长住一段时间,要不,咱们留个电话号,有什么事儿需要我帮忙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刘芸本来不愿意把自己的号码告诉陌生人,但是听孙志成这么说,实在不好不会不懂怎么拒绝,就犹豫了一下,孙志成见状,马上说道:“没关系,你家旅店在这里,咱们总有见面的机会。”说着,冲刘芸笑着摆了摆手,推门走了出去,刘芸看着他的背影,心想:“这人心思转得真快,还挺替别人着想!”摇摇头,把刚才被踩脏的地面又细细地拖了一遍。
下午四点多,刘芸在省城北站的出站口见到来接她的李真子,李真子很欢乐地跑过来,见她左手拎着一个大背包,右手拉着一个拉杆箱,拉杆箱上还绑着两箱秋白梨,很心疼地对她说:“你还真带两箱啊,也不怕沉!”刘芸瞅了一眼自己的大背包,又瞅了一眼拉杆箱,示意李真子挑一个帮着拿,李真子当仁不让地从她右手拿过拉杆箱,假装向她身后看去,嘴里说道:“你不是说还给我带一个大美女吗,在哪里?”刘芸用身子挡住她的目光,很正经地说道:“看这里,看这里,大美女在这里。”两人哈哈笑。在回学校的出租车上,李真子叽叽喳喳地跟她说着自己暑假都干了些啥,刘芸趁李真子吃梨的空档,拿出手机,拨了张弛的手机号,仍然打不通,在火车上时,她就打过电话,当时也是没通,说是不在服务区,刘芸想:“又跑哪个背旮旯的地方去抓啥逃犯了?”便放下心思,从李真子手里抢过另一个白梨吃起来,李真子很有边界感,见她拿手机比划半天却没说话,关心地打量了一下她,见她神色如常,就没问,刘芸吃着梨,一下子想起她爸把两个真空包装的烧鸡往她背包里装时,一本正经地说:“一个给你同学,一个给那位警察同志尝尝,都是刚出炉的,我和你妈眼瞅着人家给装好的。”刘芸哎呀了一声,跺脚怪他爸多嘴乱说,她妈也照他后背给了一巴掌,想起当时的情景,刘芸脸上憋不住笑,李真子看到,趴在她耳边问:“满脸春意盎然的,这是有故事发生了?”刘芸反过身趴在李真子耳边,说了几句什么,李真子一下子瞪大眼睛,嘴里说道:“不行,你这个大美女是我的,谁敢抢走,提头来见!”两人嘻嘻哈哈笑作一团。
老钟收起手机前,看了一下屏幕上的时间,四点十五了,他们两点刚过进的地库,不知不觉间竟然在这迷雾中转悠两个多小时了,老钟心里暗暗吃惊,对他们几个说道:“看看你们的手机有信号吗?”张弛他们三个掏出自己的手机,按亮屏幕,瞎子和张弛都摇头说没有信号,大个儿不信邪,把手机举起自己的头顶,仰头看着屏幕,最终还是无奈地放下胳膊,也摇了摇头。老钟见三人都看着自己,就说道:“现在看,连出去的路恐怕都找不到了,装神弄鬼的这个家伙,能耐还真不小,大家都小心点儿,别着了他别的什么道道。”他的话音刚落,就见张弛猛然转身向后拿手电照向他刚才背对着的地方,老大绕过他的后脖颈从他的左肩跑到右肩,又从他的脖子前面跑回到左肩,来回跑了能有三个来回,然后跳到了张弛的脑袋上,两只后腿儿直立起来,伸出一只前爪,指着张弛手电照过去的方向,口中轻轻地咔咔两声。老钟、瞎子和大个儿见这两个有了动作,立马作出反应,手电跟着照过去的同时,枪已拿在了手里,四只手电的亮光,虽然照不透两步之外的雾气,却也没发现雾气突然之间不正常的流动,正疑惑间,几人耳朵都听到了一下轻一下重的脚步声就在他们正对面不远处传来,然后似乎有一个重物被放到地上,发出石头或冰块儿与地面接触撞击的声音,紧接着,轻重不同的双脚踩地的声音又响起,渐渐远去,不一会儿,棍棒敲地的响声又隐隐约约传来,不紧不慢的。
瞎子恼火起来,马上就要冲过去看看,老钟拦住他,让他和大个儿跟在后面注意警戒,自己走到张弛身边,对张弛说道:“跟着你的感觉走。”张弛点头,伸手把老大从头顶抓下来放到左肩上,正要迈步向前,老大却又跳上他的头顶,仍然后腿儿直立,一只前爪前伸,嘴里咔咔地轻叫,意似催促,张弛只好随它,自己也闭上眼睛,深呼深吸了几次,一种恐惧感竟然袭上心头,他定定神,对老钟说道:“头儿,前面好像真不对,小心点儿!”
老钟点头,对张弛比划了一下手里的枪,抢先一步,就往前走,张弛急忙抢到他身边,跟他并肩而行,瞎子和大个儿也提起精神,紧跟在他俩身后。老大嘴里一直咔咔的小声叫着,他们越往前,它的叫声就越急促,老钟和张驰就越警惕,猛然间,张弛停住脚步,顺手拉了老钟一把,身后的瞎子和大个儿马上凑到两人身边,拿着手电,四处照过去,张弛的眼睛一直盯着身前,老大从他的脑袋上跳到他的左肩上,蹲坐着,一双眼睛虎视眈眈地看着前方,嘴微微张开,露出四颗锋利的尖牙。
老钟把枪放回胸前的枪套,脱下外套夹克衫,双手抓住衣襟的两端,在身前使劲儿挥动,瞎子急忙走到他身边,举枪对着前面以防不测,在老钟舞动了十几下外套之后,几人身前的浓雾渐渐淡去,手电光终于照到两步之外的地方,几人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一个人双腿盘坐在地上,双目圆睁,浑身不着寸缕,一身皮肉在手电光的照射下,灰白得刺人眼膜,一双手相互握着,紧贴前胸,而肩背上,竟然有另外四条胳膊,姿势各异地举向空中,右肩上的那只胳膊,手里拿着一根棍子,棍子一端朝上,一端杵向地面,老钟一惊之下,手上挥动夹克衫的动作停了下来,淡去的雾气,又凝聚起来,把盘坐在地上的这个不知是什么东西的家伙包裹住,瞎子打了个哆嗦,手上的枪指着那个方向不动,嘴里问道:“吓死你大爷了,不是,这是个什么东西?”
老钟向前走了一步,又开始挥动起上衣来,张弛他们跟上一步,手电都照向又露出真容的的那个怪物,老钟把手中的夹克衫递给大个儿,让他接着挥动,自己一手拿手电,一手拿枪,大步向前,一脚踹向那个怪物的面门,怪物应脚而倒,老钟却马上跳回来,说道:“是具被冻僵的尸体,人的。”瞎子正要问,人咋长那么多胳膊,就见老大从张弛的肩膀上跳到地上,直奔那具躺倒在地的怪异尸体而去,张弛不放心,急忙跟过去,老钟和瞎子也迈步跟上,大个儿跟在后面,奋力挥舞着老钟的夹克衫,只见老大围着躺在地上的那具尸体周围跑了一圈,又跳到尸体的脸上在口鼻处嗅了嗅,然后咔地一声,一个鱼跃,蹦到跟在它身后的张弛胸前,张弛赶忙抓住它,就见老大两只小眼珠瞪得大大的,两只前爪在自己的鼻子前连连挥动,见张弛没明白它的意思,急得它跳到张弛的肩膀上,一口咬住他的耳朵,然后伸爪指向身后方向,张弛一下子明白,它是让大家伙后退,他正要出声向老钟他们三个示警,异变已生,地上那具奇怪的尸体的七窍中,都往外喷出一股黑烟,几股黑烟凝聚向上,向他们几人的方向飘过来,大个儿不停挥动的夹克衫,竟然不能驱散分毫,这股黑烟就像有生命力一般,向几人的头面部扑过来,瞬间,几人都吸入了不少,先是大个儿停下挥舞的动作,一下子就倒在地上,然后是瞎子和老钟几乎同时倒地,张弛的脑子也迷糊起来,心底一个声音好像在告诉他,躺下的感觉不错,他一放松,正要跟着躺下,后脖颈一阵尖锐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却原来是老大狠狠地一口咬在脖子后面。
张弛掏枪,子弹上膛,对着那具尸体,啪啪就是两枪,然后又对着尸体躺卧的方向的空气中,又打了两枪,地库四面封闭,枪声回荡震耳,张弛打过枪之后,喊道:“敢不敢出来面对面较量?弄个四不像的死人放在这里吓唬谁呢?信不信我马上就出去叫人把你这地下都掘开?”
老大听到枪声,吓得松开咬住张弛后脖颈的嘴,跳到他的怀里想要往衣服里钻,见张弛跟对方叫阵开骂,又跳回到他的肩膀上,跟着咔咔咔地叫个不停,张弛见没有人回应,正要蹲下身子查看老钟他们的情况,耳边隐隐传来一个男子的说话声:“四不像?不也弄倒了三个人?不过说实话,你那个大耗子倒真不错,叫得我头晕眼花的,先不陪你们玩儿了,咱们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