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梨也是你能叫的?”
起初,二爷见顾峭寸步不离的保护沈初梨,不仅人长的硬朗,块头也结实,觉得他还算是有血性,起码比躺在仓库里的玩意儿强。
当他发现顾峭似乎对自己的侄女图谋不轨后,再定睛一看,对方头顶和身后摇晃的分明是狐狸耳朵和尾巴。
疼疼疼。
怎么不疼死你呢!
“咳咳……抱歉……”
‘虚弱’的咳嗽两声,顾峭眼睫微垂地向沈初梨道歉。
“听二爷喊的太顺嘴,所以情不自禁就……只是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邹二爷居然是梨梨的二叔。”
邹二爷:“……”
你还叫!
*
沈初梨没过多在意顾峭喊自己名字的小插曲,而是回想起关于原身这位二叔的记忆:
沈家是明州有名的书香门第,曾经在世的沈老爷子性格古板,在教育子嗣方面管束地格外严苛。
沈家大儿子,也就是沈初梨的父亲始终按照老爷子的意愿,努力读书,一路顺畅的考入殿试,面圣后高中进士,名列探花。
探花郎春风得意,踏马游京,好不风光,衣锦还乡后名震明州。
沈老爷子一共有三个儿子,小儿子在年幼时不幸染上重病去世。
在大儿子考取功名后,老爷子将全部精力都放在教育二儿子上。
沈家老二天性顽皮,不服约束,经常跟大哥犟、和父亲顶嘴,闹得内院鸡犬不宁。
其实沈家老二并非一无所能,他从小就对从商颇感兴趣,奈何形势所趋,走仕途和从商是天差地别的选择,老爷子越不肯松口,他越是叛逆。
这样的推拉战持续了很久。
沈二虽是个混不吝,但他对唯一的小侄女沈初梨出奇好,小时候经常抱着她到处玩,后来被训斥过才算作罢。
时间一晃,沈初梨也从小婴儿长成了小姑娘。
在沈老爷子眼中,一把年纪没娶妻、没成就的二儿子简直不配冠以沈姓,压抑许久后,父子俩爆发了前所未有的争吵。
只记得屋内的咆哮逐渐变成尖锐的嘶嚎,沈父慌张的着人去请大夫,沈老爷子仰面倒地,面色青紫,沈二呆站在一旁,长袍上还沾着老爷子盛怒后喷出的鲜血。
那天的记忆凌乱不堪,脚步声及交错的人影乱作一团,当门口挂上白灯笼时,府内传出了成片的哭声。
小沈初梨看见二叔从白天站到黑夜,不敢踏入门内妨碍抢救,可终究无力回天。
听见大哥的哭声后,他踉跄倒地,狠狠磕了三个头,长跪宗祠整夜。
翌日,沈二给大哥留下一封信,孤身离开了明州,自此杳无音讯。
转眼已过近十年。
离开沈家后,二叔入了漕帮,改换姓氏为‘邹’。
他始终没有忘记,自己是从家族‘走’出来,气死亲生父亲的罪人。
想起这些往事,沈初梨眼底逐渐氤氲出水光。
*
看到侄女要哭了,邹二爷脸上尽显无措,期间恶狠的瞪了顾峭一眼,仿佛在说:
都怪你这个臭小子!
“小梨梨不哭,别听他瞎说,什么大名鼎鼎,二叔就是个普通人。”
一个将陆通公司开到全国各地,把控全国陆运海运通道的‘普通人’罢了。
顾峭没有辩驳,见沈初梨成串滴落的泪珠,眼底充斥着心疼。
轻拭泪水,沈初梨的鼻音闷闷的,“二叔,我不是小孩子了。”
只一句话就让邹二爷哑口无言。
是啊,小梨梨已经长成大姑娘,再也不是那个只有他腿高的小孩了。
遂不再隐瞒。
“这些年家里……一切都好吗?”
提起家人,邹二爷满眼惆怅。
认真点头,沈初梨疑惑地问,“都很好,二叔你为什么要绑架我。”
提起这件事邹二爷就来气,朝缩头缩脑的绑匪头头递了个眼刀子。
“听说小梨梨来上海了,二叔忙的脱不开身,便让下面的小子请你来见面,谁知他们竟会错了我的意,不仅绑了你,还敢动斧头围攻……”
越说心火越旺,脸上的刀疤随肌肉鼓动,透出几分属于漕帮把头的狠戾。
“可这件事跟傅明礼有什么关系,他还被套麻袋打了脑袋。”
“那是他活该!”
发觉自己陡然拔高的音量吓小侄女一跳,邹二爷赶紧夹着嗓子哄。
“都怪二叔说话声太大了,臭嘴打打打。”
拍了嘴巴几下,又迅速转换成严肃脸,苦口婆心道:“但有一点,那个姓傅的臭小子就是个怂蛋,绝对配不上我们小梨梨,以后你可得离他远点,听说脑子不好这事影响下一代,容易传染。”
俏脸微红,沈初梨娇着嗓子撒娇,“我跟他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呢,大帅就是让我们先相处。”
“相处也不行,他不配!还有那个傅明泽也不是好人,傅家没一个好东西!”
闻言,沈初梨不服气地辩驳,“谁说的,三小姐人还不错。”
*
就在这时,顾峭堪堪整理好形象,主动向邹二爷伸手。
“二爷您好,我叫顾峭。”
“你姓顾?”
“对的,我最近才留学回国,家中二哥在上海开办纱厂,不知道二爷与我二哥是否相识。”
提起顾峭的二哥,邹二爷当即一声冷笑。
“我最烦的就是你们顾家人,有一个算一个,倒倒肚子里头全是坏水。”
“你也没资格!”
这下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顾峭赶紧转移话题。
“不知二爷心目中的侄女婿该拥有哪些优良品质?”
双手抱肩,邹二爷鼻孔朝天的冷哼道:“没有!”
不止顾峭懵了,沈初梨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敢问二爷,‘没有’是何意?”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配上我家小梨梨!!!”
邹二爷喊的一脸骄傲自豪。
在他的心目中,世界上最完美的人类前三名是:
第三名:婴儿时期的小梨梨。
第二名:孩童时期的小梨梨。
第一名:现在的小梨梨!
这句话真是掷地有声。
沈初梨脸色爆红,顾峭若有所思,陆通的众人下巴都要合不住了。
绑匪头头更是欲哭无泪。
惹到沈沈小姐,他算是踢到铁板上了。
*
呼啦啦——
几辆军用车风驰电掣的停在陆通公司仓库外。
训练有素的士兵扛起步枪,唰唰上膛。
人群后,面色焦急的傅明泽及副官走来。
“二爷,您这事做的不厚道。”
见来人是他,邹二爷没有一点怕的,“比起你的小心思,老子已经算是仁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