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月恍然大悟:“所以李秋芸早就计划好了一切?她借着写课程计划的机会,把图纸藏在最不起眼的地方。”
“不止如此。”陈映翻看整份文件,“这些课程设置看似平常,实际上每一项都暗含玄机。比如这个‘光影解析’课程,表面上是教授摄影技巧,其实是在教学生如何破译影像中的密码。”
正说着,林双双急匆匆跑来:“夫人,那位德国技师到了。但是……”她露出古怪的表情,“他要求单独见您。”
“在哪?”
“永兴照相馆。”
众人面面相觑。藤井家的人居然把人带到那里,这显然是个圈套。
“我去。”陈映站起来,“你们按计划行事。学院的事要紧,别让外人看出异常。”
“我陪您去。”黎明月说。
“不。”陈映拦住她,“你现在的身份太敏感。《乱世浮萍》正是关键时期,不能有闪失。”
就在这时,玉姐突然说:“等等!课程计划最后还有一行小字。”她仔细辨认那些已经模糊的字迹,“‘真相从来不在暗处,而在最明亮的地方。’”
这句话让陈映想起了什么:“老厂房的天窗!”她突然转向威廉姆斯,“查查档案,当年的放映室是不是有个特殊的天窗?”
“确实有。”威廉姆斯很快查到图纸,“正对着放映机的位置。根据记录,每到正午时分,阳光会从天窗直射进来,形成一道完美的光束。”
“现在明白了。”陈映说,“他们之所以选在永兴照相馆,是因为那里正好能看到这个天窗。李秋芸当年一定发现了什么,而解开谜题的关键,就在光线、胸针和放映机的完美配合中。”
她看了看手表:“还有两个小时就正午了。”
“您是说……”
“让那位德国技师久等了可不好。”陈映露出神秘的笑容,“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得先让学院的戏演够本。”
她转向玉姐:“通知所有人,下午召开全体大会。新学期的课程改革、奖学金制度、实验剧团的事,全部要公布。让他们知道,黎氏学院从来不是靠玩阴谋来发展的。”
阳光透过办公室的窗户洒进来,给每个人都镀上了一层金边。陈映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但此时此刻,她要做的,是把李秋芸未完成的梦想——一所真正的艺术学府,彻底实现。
深夜的医院静谧如水。陈映刚从学院处理完德国技师的事情回来,专程来看望即将出院的程砚之。推开病房门时,却发现他正倚在窗前出神,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医生说你伤还没完全好,不能剧烈活动。”她轻声说,将保温盒放在床头柜上,“熬了些补汤,趁热喝吧。”
“谢谢。”程砚之转过身,月光勾勒出他消瘦却依然挺拔的轮廓,“伤已经不碍事了。倒是你,为了学院扩建和德国技师的事,这些天一定很累。”
陈映摇头:“比起你为了保护胸针差点丢了性命,这些都不算什么。”她看着他胸前的绷带,心中一阵酸楚。那天在暗房里,如果不是他及时挡住子弹……
提到胸针,两人都沉默了。那个暗藏玄机的机关至今没能打开,而德国技师的突然出现,更让局势变得扑朔迷离。一切似乎都指向二十年前那个未解的谜团。
“我有话要跟你说。”程砚之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陈映从未听过的柔和,“不是在这里。陪我出去走走?”
“你的伤……”她下意识想要阻止。
“放心,就在医院花园。”他已经披上外套,“有些事,我觉得是时候告诉你了。这些话,我已经憋在心里太久。”
月色如水,两人漫步在僻静的花园小径上。夜风送来远处玉兰花的幽香,气氛莫名变得温柔起来。陈映发现程砚之走路还有些不稳,便默默放慢脚步,和他保持一致的节奏。
“还记得我第一次去德国时的情景。”程砚之轻声说,目光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了那个遥远的年代,“那是1938年,柏林的街头已经能看到纳粹的标志。但在艺术学院里,还保留着一片净土。那里的人们依然相信艺术的纯粹,相信美可以超越政治和战争的桎梏。”
“就是那时候认识冯教授的?”陈映问。此时的程砚之比往日多了几分感性,让她不由得想要听他说更多。
“对。他不只是我的导师,更像是父亲。”程砚之停下脚步,靠在一棵老槐树上,“而李秋芸,是他最得意的学生。记得她第一次来上课时,整个教室都被她的气质震慑。那种对艺术的纯粹追求,是我见过最动人的东西。”
陈映注视着他的侧脸:“所以你早就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知道她不只是个普通的留学生?”
“不只是知道。”程砚之苦笑,“某种程度上,我是被她选中的接班人。她教会我很多东西,不仅是表演技巧,更是如何在黑暗中寻找光明。只是……”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我辜负了她的期望。”
月光下,他眼中闪过一丝痛苦。陈映第一次看到这个一向温润如玉的男人流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她忍不住想要伸手安慰,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你愿意跟我说说吗?”她轻声问,“关于你和李秋芸的故事。”
程砚之靠在老槐树下,月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他肩头:“那是1939年的冬天,柏林下了场大雪。李秋芸刚完成一部实验电影的拍摄,那部戏讲述一个舞者在战争中坚持艺术理想的故事。”
“就是《暮色》?”陈映问。
“对。表面上是艺术片,实际上……”他顿了顿,“每个舞蹈动作都是密码。而我,就是负责把这些密码送到指定地点的人。”
陈映心中一震。难怪程砚之对密码系统如此熟悉,原来早在那时候就开始参与这项工作。
“后来呢?”
“后来战事吃紧,李秋芸不得不提前回国。临走前,她把一个重要任务交给我。”程砚之的声音有些哽咽,“她说,如果她出了什么意外,一定要确保真相不被埋没。”
“所以你一直在等这个机会?”
“是。”他轻声说,“二十年了,我始终没有放弃。直到遇见你……”他转过头,深深地看着陈映,“当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和她很像。那种坚韧、那种对艺术的执着,简直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