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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

魁州。帝都。岐周城。

转眼,五年的王储封地试炼也即将结束。蒙恬也是头疼起来。这些年来,蒙恬都在忙于战事,对于封地试炼的事情,他都没上心,几位皇子的成果也是一无所知。

朝堂上。

礼部尚书钟离阔正在向蒙恬陈述封地试炼之事。

“……如今,五年之期将至,可招试炼皇子回来述职,陈述封地成就,然后派人实地考察,以便确认太子人选。”

“准奏,那就礼部负责此事,从各部选派人员作为考察人员,上报内阁审核。”

贵阳城。信王封地府邸。

信王蒙天锦是此次王储最具实力的争夺者,朝中近半的大臣支持信王,他是长子,推崇儒学,性格宽厚仁慈,是朝中保守派的忠实拥护者。但是在蒙恬眼中,信王却显得文弱,无主见,在这诡谲的朝堂,恐怕会成为傀儡帝王。

此次封地试炼,信王当初从朝堂带了很多的人出来辅助,文臣武将皆有。在试炼期间,信王也无倦怠,在封地实施了一系列温和的惠民政策。封地多山地,适宜水果生长,信王鼓励百姓开垦荒山,种植果树,并大力组建商队,在各城成立的司果部,帮助百姓销售水果,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了山鬼之地百姓的生活。

可是信王不知道的是,百姓开垦的荒山皆是当地勋贵地主的私人领地,为了此次试炼,早已经有人暗中和那些勋贵地主商量好了,配合信王的试炼。待信王回朝之后,勋贵地主收回山地,百姓也只是帮勋贵地主开了荒山而已。

而在对手眼中,信王却只是一个贩夫走卒,做了一个水果中间商。

对于此次考察人员的接待,信王也是做足了准备。

“……此次考察的人员名单,诸位都看了,可有什么想法?”此次考察人员,皆是近年来新提拔上来的寒门子弟,他们都不是很了解,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做些什么。

“信王殿下不必担心,此次接待的都已经安排妥当了,沿路由吕坤带领总角蒙童夹道欢迎,随后到满香宜用餐,安排舞勺少年斗诗表演及丰收折子戏,最后到欢朋客栈、福朋客栈住宿。随后几日便是到各个庄园考察农事,赠送随手礼则是当地珍品巨果。”一人说道。

“这样会不会过于简陋了?”信王有点担心。

“此次考察均是各部抽调出来的,不确定其想法,支持谁的都可能有,因此,不能有任何一点差池,给予必要的礼仪即可,如果从中做点什么的话,一定会被有心之人利用,反而适得其反。”

信王思索一番,方才放心。

兰阳城。康王封地府邸。

康王蒙天前为熹贵妃应氏所生,生后不久,熹贵妃病死。其舅应一真一派支持蒙天前,应一真是武将的代表人物,作风非常激进,掌握着帝畿防务和北方防务,和兵部一衣带水,本来实力也足以和信王抗衡,可是随着向日庭事件后,实力受损。

此次封地试炼,得到高人指点,在封地内,只做了一件事情,就是将封地内的所有矿产进行了一次大整改,将封地内的所有矿产都收归朝堂所有。那些私开的、盗采的小矿产纷纷销声匿迹。遇到反抗的,直接以雷霆手段镇压。这使得魁州的矿石供应得到了保障,可以说在一定程度上,间接的支援了此次对云州的战争。

这使得康王在朝堂的支持率有所上升,特别是工部的支持。

常阳城。端王封地府邸。

端王蒙天程是最为异类的一个,其母族是辽州的公主,当年辽州为了和魁州扩大互市,将四公主容梅子联姻给了蒙恬。由于有辽州的背景,蒙天程在朝中人脉极其稀缺,几乎没有什么人支持。可是为了生存,蒙天程从懂事起,就一直在外游历,了解整个魁州的各种情况:风物、防御、山川、产业……并着人编撰成册。

蒙天程一直表现出无意争权的态度,可是却受到了蒙恬的喜欢,小小年纪已经有所成就,深得民间百姓的喜欢。当蒙天程到封地之后,在封地大力发展畜牧业,尤其是改良马匹,并成功培育了更为优质的大宛马。大宛马负重更强,耐力更好,速度更快。如果能大规模培育,在一定程度上能减少对青牙兽的依赖。

泉阳城。润王封地府邸。

润王蒙天奇,是此次最没存在感的一人,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此次润王参与试炼是昏招,展现出了野心,那么之后,就要准备接受试炼的反噬。

而润王也知道此次试炼只是陪练,他不会有任何机会。不过,他也有自己的打算。

蒙天奇到了封地之后,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选择将一件事情做到极致,而是全面开花,从农业、渔业、基建、人口生育……都制定了相应的措施,然后自费实行下去,尤其治理河道更为用心,短短几年,很多的河道都被修理一番,洪水灾害大大减少。

由于时间较短,很多的事情,都只是刚刚开始,并还没能看出太多实质性的成就。

“……殿下此次回朝述职,不要表现出争储的态度,实事求是,向陛下陈述封地百姓之艰苦,城池之简陋,风气之彪悍……然后向陛下争取再次回到封地,改善百姓生活,建设封地城池,教化封地百姓。……待殿下治理好封地,届时百姓拥戴,这里才是殿下安身之地。”

考察确定下来了,分两步走。

朝廷的人下去考察的同时,皇子们回朝述职。没有皇子施压,可以使得考察更为真实,考察时间为三个月,走访十个城池,时间是非常的紧。

六月底。

四位皇子都先后到达了白帝城,独自待在自己的府邸,不得外出,也不得与外人接触。等到考察团回来后,才能去述职,这段时间是最难熬的。

几位皇子这些日子都在府邸润色自己的述职奏折。写了改,改了写,简直度日如年。而唯一能消遣的就是和宫女们娱乐。

七月,四位皇子却都接到了一份考题,就现在魁州和云州战争的看法,治理国家是能力的一部分,但是战争也是能力的一部分。面对这份考题,四位皇子陷入了为难,他们虽然或多或少的知道现在的战局,可是他们都不懂战争。

最为苦恼的是信王,他或许对经商相当了解,对于战争他是一窍不通,如果泛泛而谈,势必会适得其反。苦苦思索半月,他咬了咬牙,还是放飞了手里的信鸽。

很快中书令张台林就接到了信王的飞鸽传书。张台林接到信王的传信后,心里大骂信王糊涂,这个时候,怎么能联系自己呢?他现在左右为难。或许,当飞鸽出信王府的那一刻时,信王就已经输了。

帮,陛下一定会知道,到时候信王会失去陛下的信任,自己也会受到牵连;不帮,信王也会失去对自己的信任,如果失去了信王的信任,自己的布局就便宜了别人。

思索数日,张台林还是找到了尚膳监的内饔相冉,他不得不冒险一次。

当信王接到张台林的信时,也是松了一口气,有了张台林的帮助,他无忧矣。郁郁多日的阴霾散去,信王也是来了兴致,找了几个宫女,放松去了。

而最轻松的是润王,他本无意争储,所以对于现在的战局,他根本无需考虑,假装无知便可,随意应付并是最好的答案。无帝王意,并不做帝王事。

很快,九月底,四支考察团回到了岐周城。整个朝堂都引起了巨大的关注,纷纷从各种渠道打听考察的结果,早一点得到有用的信息,就能早一点做好准备,这是关乎自己前程的大事。

四位皇子一番述职。

信王无疑得到了认可,蒙恬并没有信鸽的事情而对信王表示什么,看到几位皇子都有所成就,也是很欣慰。

考察团也呈上了考察报告。

考察报告也是实事求是,并没有人敢做手脚,信王也是评价最好的,因为百姓的反馈最为直接,百姓赚到了钱,商业也活络起来。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康王的评价是最为两极的,有人评价很高,矿产的烂采得到了遏制,有的人评价很低,损害了很多人的利益。

经过几日的汇报,毫无悬念,信王得到了蒙恬的认可,当日并确定了册立太子的事宜,随后着司天监选择良辰几日举办册封大典。

这是魁州举国庆祝的大事,有人欢喜,自然是有人忧。

十月十日,是个好日子。

信王府更名为东毓宫,并加盖思贤苑和博望苑。

刚过子时,礼部的人员就开始着手太子册封事宜。

内使监官将太子御座及香案陈设于奉天殿,尚宝司设宝案于御座前,侍仪司设册案和宝案位于奉天殿中,册案在东,宝案在西,另设诏案位于宝案之前。

于此同时,使节也持册文到东毓宫,正使向蒙天锦呈上册文,副使献上御赐象征身份的宝物;而司衣监则献上了衮冕,和太子妃的榆翟……

卯时,吉时已到。册封太子大典正式开始,奉天殿燔炉檀香燃烧,烟雾缭绕,整个奉先殿广场宛如九天台阁,随着肃穆而缓慢第一通大鼓敲响,金吾卫甲士开始列阵于午门外东西两侧,旗仗队列于奉天门外东西两侧,拱卫司陈列的仪仗站列主路两侧,卤薄车辂陈列于文楼之南,典牧官将仪马队引导到车辂之南。青牙卫,蜻蜓卫安置于奉天门外,和声郎开始一边奏乐,一边慢慢进入奉天门,陈乐于丹墀之南。文武百官身着朝服和各司执事官员各就各位,等待太子的到来。

“咚咚咚”!第二通大鼓威武的敲响,文武百官按规定开始整齐的排列于午门外,等待太子到来。听到鼓声后,太子便开始带着侍从徒步前往奉天殿。尚宝卿携侍从,侍卫官身着器服双手捧着册宝随太子步行。

待太子到达奉天殿前就位时,此时急切而震慑环宇的第三通大鼓敲响,侍仪官员上报御用监,奏请身着天子大氅冕的蒙天大帝驾临奉天殿,引班,引使官员引导百官,藩国使客,僧,道,耆老等跟在太子身后,缓步进入奉天殿,各占其位。

知班官员在丹墀中赞唱“班齐”,内赞官赞唱:“鞠躬,拜”,此时大乐乐起,百官跪拜,太子蒙天锦在奉天殿的拜位上行跪拜礼,平身后乐止。

御礼太监宣读册封圣旨,蒙恬则分别于册案和宝案上取了册、宝,交于蒙天程,然后一番说教,希望太子爱民如子之类的。随后太子坐上太子御座,接受文武百官的跪拜。这里的礼节简单而庄严,奉天殿流程完毕之后,蒙恬和文武百官前往东毓宫开始筵席,太子则需要去明月殿中跪拜皇后,并陪同一起去东毓宫就席。

东毓宫的筵席就是太子发挥的主场了,接受百官的祝贺,结识百官等等,蒙恬和皇后走个过场,浅尝下菜品,并离开了。

太子册封的仪式并不隆重,毕竟现在还在与云州开战,没有钱大办特办。

次日,蒙恬带着太子蒙天锦前往太庙恭谒先祖,祭拜完后,蒙恬屏退下人,只留蒙天锦一人训话。

“锦儿,此次历练,表现很好,得到了百官和百姓的认可,今后可要身体力行,不要辜负了这份信任。”说着竟剧烈的咳嗽起来。

蒙天锦急忙轻抚蒙恬后背,说道:

“父皇,保重龙体,先回宫吧。”

“无妨,我自己有数。今天当着先祖的面,有些事情还是要交待清楚。”蒙恬缓了缓。

“谨听父皇教诲。”

“我知道此次历练有人帮你。”蒙恬顿了顿。

“孩儿知错。”蒙天锦出了一身冷汗,连忙跪下认错。

“起来吧,我并不是怪你,只是提醒你,你今后是帝王,不要过度把权力放任手下,权臣是一把双刃剑。平衡朝堂才是君王之道。臣子只是你治理天下的工具,那些人能重用,需要你仔细斟着,一旦工具不受控制,要果断舍弃。如今,正是战事的关键时刻,你也还需要历练,过几日,你先去魁州前线督战吧。好好和你蒙峥叔学习下兵事。一来去慰问前线士兵,二来鼓舞一下士气。”

“是,孩儿知道了。”

“还有,如今历练结束,你的几位皇弟,你想如何安排?他们都是你的潜在威胁。”这才是蒙恬和蒙天锦最为头疼的事情。

康王和端王都不是省油的灯,在还没登上皇位的一天,自己的位置随时都有可能被他们取代。特别是康王,他得到了武将们的认可。

“其实,此次历练,在我心中,做得最好的是润王,只是他无心争储,才选择了你。我希望你能好好的对待奇儿,你可以信任他。”

蒙天锦心里一惊,最没存在感的润王居然是做得最好的。无心争储为什么还要选择历练呢?他想不明白。

“不过,你现在还不用想太多,还有时间慢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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