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回反手握住郁忱的手,安慰他:“别怕。”
虽然不知道她哪来的勇气反过来安慰人,但是郁忱迷惑道:“我不怕。”
千回发现她握上手之后,郁忱抖得好像更厉害了:“那你抖什么?”
郁忱:“因为你靠太近了,我有点难受。”
千回:?什么毛病?她又不吃人。
她还想再问,却眼见着外面的黑气浓郁到如同夜色,甚至不仔细看已经看不出来是气,如同陷入了暗无天日的空间一般。
紧接着,一个人脸贴在了透明的保护罩上,猝不及防地把千回吓得躲在了郁忱的身后。
那是一张女人脸,只有眼白没有瞳孔,眼下是浓重的青黑,眼角有条血线直接蔓延至下颌,像是血泪。
最为可怖的是,她的半张脸都被烧伤,坑坑洼洼,没有一块好皮。
郁忱握紧了千回的手:“怕就闭上眼睛。”
因为接下来又是无数张人脸,一一闪现,都是邪祟产生的源头。
千回上个世界见过许多恶心的丧尸,对这些也不说多害怕,只是之前没有防备地被突然吓了一跳。
她又回到郁忱身边,摇摇头:“没事,就是太突然了。”
郁忱于是牵着她往前走。
只是走着走着,千回冷不丁问:“你分得清方向?”她怎么觉得和剑身的感应越来越远了?
郁忱沉默抿唇,艰难道:“……可能,大概,也许,迷路了。”
邪祟太浓郁,他现在对这些的感官也比较敏感,会忽略旁的东西。
千回被他的话惊住:“那你还走了那么久,那么自信?”
郁忱认真纠正:“非也非也,算不上自信。”
千回按了按跳动的额角,扯着他往回走:“跟我走!”
郁忱乖乖地应声:“嗯。不愧是你。”
千回吐槽无能,闭上眼细细感应了一番剑身,顶着一群让人头皮发麻的脸,往城中心走去。
随着越往里走,闪现的人脸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地贴在眼前,千回承认她开始抖了。
而保护罩也逐渐缩小,千回生怕一个快步,就和这些脸嘴对嘴了。
郁忱虽然一直在用符咒加固,却收效甚微。
他蹙了蹙眉,知晓是离剑越来越近了。
千回隐隐觉得有冷风吹了进来,贴着她的耳后,让她瞬间便起了鸡皮疙瘩,她僵硬着不敢转头。
她只觉得和剑之间的感应加强了,却不知道到底还有多远。
下一刻,变故突生!
千回眼睁睁看着一群脸簇拥着,共同击打着一个点,硬生生将护罩撞破!
郁忱反应极快,迅速将千回拢进怀里,彻底将她包裹住。
她的灵魂不稳,纵使珺璟剑对这些邪祟有压制作用,到底是断剑,极可能反被邪祟绞死。
它们可太恨这把剑了。
郁忱抱紧她的瞬间,就觉得心口陈旧的伤疤开始隐隐作痛,他压下所有不适,一时间修为暴涨。
人是他带过来的,他必须护住。
外界的邪祟不顾一切地疯狂往他的身上涌来,带起狂风大作,混合着男女老少痛苦的鸣叫。
郁忱这次没有画符,单纯以手结印,一道繁杂的红色阵法在他的手心浮现,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黑丝,最后彻底将红色吞噬。
他斥道:“去!”
阵法瞬间放大数倍,直直印在他们足下的地面。
黑气瞬间停住,而后立即逆流而上,不断朝上涌动,带起他们的衣袖与裙摆猎猎,红与白错杂翻飞。
千回白了脸色,只觉得心头压抑,微微抬眼间,看见郁忱的唇色泛起了黑气,脸色隐隐发青。
郁忱正好低头,垂眸看着千回,他的语气十分平稳冷静,没有丝毫慌张无措:“别怕。”
她之前说的话这么快就被对方还了回来。
如同一颗定心丸,千回渐渐觉得自己平静了下来,那种若有若无的不舒服也随之减轻。
郁忱一手揽着她,直接御风往前突围而去。
但是一些个胆大的仍不舍得放弃,拥堵在他们的面前,被郁忱的咒刺得尖锐鸣叫,仍不舍离去,死命往郁忱身上钻。
郁忱又无奈停步,眼见着城门就在眼前,他问:“有剑吗?”
千回:?
“剑柄可以吗……或者剑鞘?”
她甚至不愿称之为剑,断成那样了,不知道能不能用,拿出来怕吓死他。
郁忱:“……也行,我不挑。”
要是完整的剑,他还不敢拿呢。
情况有些紧急,千回没有任何藏私之意,凝神在识海中唤了一声:“珺璟!”
剑随心动,下一刻剑就随着千回眉心的光芒而出,悬在面前的空中,一时间邪祟竟退了半步。
千回看着面前的破伤风剑鞘,不知道郁忱愿不愿意用。
她悄悄觑郁忱的脸色。
虽然只有半张脸,千回还是能感觉到他的意外:“这……”这剑怎么变成这样了?
但郁忱停顿片刻就立即握上了剑鞘,剑鞘却立即嗡鸣,十分抵触。
千回也觉得自己心中又有些不爽快,如同郁忱刚开始接近她时那般,也如同邪祟靠近她时的不爽利。
她已经知道,这把剑抵触着邪祟,自然也不喜欢身负满身邪祟的郁忱。
而她与剑联系紧密,故而也会不适。
但千回忍下了这种感觉,凝神安抚面前的剑,不消一时,郁忱终于握紧了剑柄。
他流利地挽了个剑花,行云流水,带起阵阵劲风,长发与衣摆同舞,英姿飒飒。
剑未出鞘,郁忱只是以鞘为刃,往前一劈,剑气势不可当,硬生生劈开黑雾与浓夜,光从缝隙透了进来。
一剑开路,不过如此。
他立即扯起千回,往前乘风而去。
临至门前,郁忱扯出一张穿墙符,袭向大门。
下一刻,他就带着千回透门而过。
所有的嘶吼与尖叫悲鸣都被阻隔在门外。
门内尽是人间喧闹,千回仿佛觉得自己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紧接着,郁忱就仿佛烫到手一般,将剑扔给了千回。
千回慌忙接住,感受到剑的嗡鸣,是厌恶与难受,她也感觉到了。
她迅速将剑收了回去,抬头看向郁忱。
“你怎么样?”
郁忱把手背过身去,面上除了些许苍白,倒也没有什么异常,瞳眸也渐渐恢复成琥珀色。
他又如同之前一样,轻轻摇头:“无碍。”
然后便听见千回问:“你不是说,不使剑吗?”
郁忱一瞬间僵硬了身子,他辩解道:“不使不等于不会。”
千回专注地看着他,在晨曦下,眸间竟熠熠闪光:“但我觉得,你很适合用剑,就如同是个剑修一样。”
她之前还以为他是符修。
郁忱最终敛下了眉:“我已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