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星月黯淡,狂风四起,天边闪电撕破暗黑天际,山雨欲来……
墨允芊想象力本来就丰富,睡前跟小温聊天聊的心彻底凉了,连梦里都梦见自己被人绑着强迫,甚至梦见了穿白大褂的人拿着手术刀要取她的器官。
梦的最后,出现吴桀那张清贵却带着几分邪佞的脸,依旧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墨小七,敢骗老子,这就把你拆了卖……”
“不要……”
风掀树影,倒映在落地窗前白色幻影纱上,张牙舞爪,天边此时一道天雷,猩红闪电似要将这天地都生生撕开。
少女猛地从梦中惊醒,脸上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汗还是泪,或者,二者都有。
身边一片冰凉,他不在?
惊魂渐定,少女去卫生间迅速冲了个澡,等出来时,人已经完全清醒了,坐在窗边,就着外面暗淡昏黄的光线,看着雨势渐起……
不行,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她双手死死拽着白色真丝睡裙裙摆,眼中渐渐漫上清明。
吴桀不是普通的男人,他有一套属于自己的世界观和认知体系,并且其维度要远远高于一般人,相比于傅时川的默不吭声,任由自己上蹿下跳,作天作地,吴桀这种看不清,猜不透却又能一眼将她心思看穿的男人太过可怕。
她特地留意过,卫兵都在外面守着,这栋楼和后面一墙之隔的林子,是没有卫兵的。
林子里树木高大,几乎随便一棵爬上去,就能出了高墙。
这里虽然是缅北,但是却距离边境线很近,只要自己小心谨慎,总能找到机会发出求救信号。
傅时川很可能不会管自己的死活了,毕竟人家有了新欢,说不定这会儿正在翻云覆雨你侬我侬,思来想去,似乎能信得过的人,只剩下边边姐了。
“不行,我一定得逃回去,奶奶给我留了那么一大笔遗产,我还得当富婆呢,不能死在这儿……”
给自己打了几分钟气,少女蹑手蹑脚爬上了窗户,吃力够到了窗边伸过来的树枝……
“嘶……”
可惜她高估了自己的臂力,连瓶水都打不开的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从树上爬下去,手脚并用好不容易抱住了树干,却不知道要怎么下去,试探往下寸了寸,大腿根被粗糙树皮摩擦地火辣辣的疼,突然就有点后悔,应该再计划计划的……
她最后是在距离地面还有两三米的时候,直接从树上摔下来的。
雨势太大,雨水顺着树干往下来灌,擦破的伤口雪上加霜,最终体力不支,一个屁股蹲栽到了草堆里。
“呜呜呜呜……”少女坐在磅礴大雨中,小声呜咽,像只被抛弃的小奶猫。
哭了几声,又倔强咬牙站了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水渍,一瘸一拐往林子里跑。
走了几步,似乎听见人说话的声音,墨允芊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躲在草丛里一动不动。
闪电瞬间释放无限能量,将天地间照地如同白昼,即使只有那么两秒,但她依旧看清,前面居然是乌泱泱的一堆人,清一色打着黑伞。
中间被簇拥的高大挺拔,过于显眼的人,正是吴桀。
他的身后跟着那个经常僵尸脸不怎么说话的保镖,叫什么阿舍还是啥的,忘了……
但是阿舍旁边的人她认识,是迦朋。
白天还傻不拉几跟在她身边,任由她指挥,爬上树给她摘果子的少年,此时面如罗刹,手中拿着形状怪异的短刀,雨水打在冷白刀刃上,将上面的血渍冲成了骇人的猩红水线。
他们的前面,是三个双手反绑跪在地上,不辨生死的男人……
墨允芊双手死死捂着口鼻,庆幸此时大雨磅礴,隐藏了自己的呼吸和气息,否则,以那些人的敏锐程度,说不定早就发现自己了。
“最后给你们个活命的机会,说出你们为谁卖命。”站在吴桀身侧的阿舍,明显感觉到了主子的不悦和烦躁。
从打电话跟大公子说鱼上钩了,大公子一出来就骂人开始,他就觉得,主子今天的气格外不顺。
吴桀黑眸如刀,睥睨着地上几个奄奄一息的臭老鼠,限量版白色球鞋踩到了一人脸上,用力研磨,将那人半个脑袋都溺进了泥水里,
“不错,挺有骨气。”
矜贵少年身上气势与生俱来,从来高高在上,犹如神只俯瞰蝼蚁,“阿舍,给老子剔了他这身硬骨头,老子的花园还缺几根围栏。”
他说完,转身,头也不回迈开步子。
紧接着,凄烈惨叫一声盖过一声,竟然比天边惊雷更加骇人心胆。
“吴大少……我说……我说……”
连三刀都没挨住,那人凄惨在地上和着泥水翻滚,因为双手被反绑着,他滚了几下,撑起来,膝行到吴桀腿边,低头,额头抵在他被泥水浸脏的白鞋上,这是奴隶对主子,信徒对神只,最虔诚的臣服。
“说。”暗夜里,少年声线冷凉,浸润着上位者的高高在上。
“是白家成,白总。”
“白家成?”吴桀细细咀嚼着这个名字,记忆深处,似乎有点儿印象。
缅北近两年突然冒出的新势力,在果敢特区搞什么联合经济,手里有一支三千多人的私兵,但是人很低调谨慎。
“他让你们来干什么?”
“我们的任务是蹲点儿,观察您的势力范围和活动轨迹,以及,接触的什么人。”
这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能查到他的踪迹,也算有点儿能耐。
砰——
一声枪响后,少年凌冽声线再次传来,“处理掉。”
他说完,迈着步子离开,身后阿舍举着伞,其余人自动退后三步,列队跟着主子离开。
迦朋转身,手起刀落,干脆利落,随后吩咐卫兵将几人拖出去埋了。
……
墨允芊浑身发抖,牙关死死咬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虽然他们说的缅语,她听不懂,但是杀人的场面太过震撼,尤其迦朋拿刀剔骨的画面,太过惊悚,年纪不大的男生,拿着刀三两下就将人一节腿骨剔了出来……
雨水兜头浇下,心却比夜雨更加冰凉,这到底是什么人间炼狱。
此时,天地扭曲旋转,连空气中似乎都飘散着浓浓的血腥气味,瓢泼大雨未曾将其冲淡分毫,惊惧少女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孤勇,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跑,不顾一切的跑。
她可以死在逃跑的路上,但绝不在这地狱里堕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