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国,云城。
大山里面气候多变,吃晚饭的时候还是晴朗朗的一片,到了天刚擦黑,已经是狂风酿雨。
十万大山的深处,风景秀丽,却无人烟,拍摄组找了好久,才找到山坳里一位老奶奶家,在征得同意后,在院子里和门前搭了帐篷暂住。
这里的外景拍摄时间大概两个星期,是整部电影最精华的部分,演员和工作人员都面临着各种挑战,但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这里面最适应的,居然是墨允芊。
每天拍摄完,她就跑去跟老奶奶聊天,看着她认真给绣片上的花样搭配颜色,在火盆里面闷熟红薯给她吃,煮很好喝的茶,烤的脆脆的花卷。
她把来这里时,阿妈给她装的各种零食小吃都拿过来,给半辈子没有出过深山的老奶奶尝新鲜,她的脚不好,年轻的时候被男人抢到山里当老婆,逃跑的时候被打断了腿,尽管后来经过治疗可以自理,但是却永远走不出这片大山了。
老奶奶年轻的时候很漂亮,但是一生都没有生孩子,老头子的确对她好了一辈子,但也困了她一辈子,十来年前他去山崖采蜜,从半山崖掉了下去,老奶奶找过去的时候,人还没有死,但是因为她的腿,也没办法施救。
她就那么坐在悬崖边一天,陪着老头子咽了气,老头子到死都在跟她道歉,但是她从来都是抿唇不语。
墨允芊坐在火盆边,拿火钳扒拉着里面的炭火,听着老奶奶用方言一遍一遍跟她讲着小时候母亲教她绣花时的颜色搭配口诀。
“奶奶,那您,到底有没有原谅爷爷?”她趴在老奶奶床边,身上甚至穿着老奶奶自己做的厚棉衣,一脸八卦的凑过去问。
老奶奶绣花的手一顿,还是抿唇笑笑,不吭声。
“说嘛,说嘛,奶奶,我好想知道。”她凑过去,摇着奶奶的胳膊撒娇。
“我父亲当年,可是县上供销社的主任,我念过高中的,如果没有遇到他,我会去当一个老师,跟邻居家一直喜欢我的阿哥结婚,生几个孩子……”
老奶奶放下手里的针线,眼睛看向盆里的炭火,只淡淡说了这么一句。
她不必再多言,墨允芊已然明了。
一个那么优秀的女孩,被一个男人就这么毁了一生的憧憬,怎么可能原谅。
就像当初的桀哥,那个混蛋,把自己困在大其力……
要不是他实在长的帅,还有钱,情商也高 ,还有八块腹肌……算了,桀哥还是挺好的,被气的半死也不会想着打断自己的腿,似乎自己还打了他……
啧啧啧……
桀哥要不是阿妈调教的好,能在那么地狱的开局还讨到自己这个仙女当媳妇儿?
不能,绝对不可能!
所以功劳全是阿妈的,跟他没关系……
墨允芊脑子里面思绪已经跑到了九霄云外,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心里老是时不时想起他,想起阿爸阿妈。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这里没信号,连个电话都打不了。
“小七,是不是想家了?”奶奶将火盆里焖好的红薯拨拉出来放到一旁晾着,又拿了一个放了进去,笑着问道。
“嗯,想我的家人,我走的时候,阿妈差点就跟着来了,但是山里条件很艰苦,她身体不好,我不想她受罪。”
“真好,有妈妈牵挂的孩子,走到哪儿,都有一根线牵着,知道回家。”奶奶淡淡念叨一句,
“我的妈妈,已经去世了很多年,其实,她来看过我一次,后来,我们搬进了更远的山里,她就找不到我了,我很想她……”
“奶奶,要不拍摄结束,我带您离开这里吧,您跟我们一起回去,我来安排您的生活。”
躺在一旁的小姑娘,转头美眸凝着一头白发的老奶奶。
“我以前是很想出去的,但是现在,又不想了,在这里待了一辈子,才明白, 困住我的,不是这大山,山就是山,它馈赠给我食物,安放着我的肉身,养了我这么多年,我死了,得把自己还给它,现在离开,我就欠着它的,下辈子还得来还。”
墨允芊已经习惯了听老奶奶这种奇怪的话,倒也不在意。
“小七,你昨天唱的那个山歌,真好听,能再唱一个吗?”她念叨完,拿起红薯开始剥上面烤焦的一层皮,甜糯的味道已经弥漫到四周,墨允芊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袄子,坐直身子,
“奶奶,那不叫山歌,叫情歌,我今天给您唱个新的。”
她清了清嗓子,开始清唱一首很喜欢的老歌,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就像一张破碎的脸……”
院子里,坐在帐篷里正在和助手大眼瞪小眼的宋边边,抓起一把瓜子,朝着这里唯一的一间卧房的窗户看了一眼,嘴角直抽抽,
“又来了,又来了,听听,芊芊这个蜜嘴狐狸,又给老太太唱歌了,这小妮子有两把刷子,不仅把婆婆哄的五迷三道的,连这陌生的怪脾气老太太都能哄的带她去房间一起睡觉,不用在外面帐篷里受罪。”
“边边姐,你这脸都嫉妒的扭曲了。”助手看她一眼,“老太太就在那儿,你想哄也可以去,又没人拦着。”
“算了吧,我可没那个本事,芊芊可是从缅北拐了个男人回来奇女子,我可没那个道行……”
宋边边说完,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又开始骂天气,一边骂一边拉开帐篷往外走。
“姐,你干嘛去?”
“老娘尿尿,管的多你。”
声音传过来的时候,都带着几分空气里的冷意。
啊——
突地,宋边边离开不到一分钟,外面传来她的尖叫,助理吓了一跳,连忙跑了出来,只见宋边边定定看着对面一个骑在摩托车上的男人,那人一条腿还撑在地上,头盔没有摘,但是光看身型就能知道是个极品。
这荒山野岭的,狐狸精还有男人?
完了完了,宋边边这个老腐女,要被采阴补阳了 ,她连夜店里的鸭子都招架不住,何况这种极品。
“妈的。叫什么叫?见鬼了?我老婆呢?”男人迈腿下了摩托车,将头盔取下来,扒拉两把碎发,随意将头盔扣到了摩托车上,沉声问道。
“在……在里面……”宋边边伸出做了夸张美甲的一根手指,朝着里面亮着的窗户指了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