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继续说:“但鸭皮肥腻,吃了腹部涨滞、难以消化,甚少以鸭皮熬汤,要么用鸭腿要么用鸭架子,以鸭皮与芙蓉一起熬汤,我活了数十年,第一次听说。”
苏之南听了脸色拉下来,连带他周周的温度都低两度。
大夫的意思是,居然用鸭皮熬汤,这种油腻的东西,谁吃?不就暗指府上有人虐待苏锦吗?
苏锦他虽然不喜,但终究是他女儿,他怎能容忍下人作贱虐待?
许芝兰自然听明白了大夫所说,她一向对这个周嬷嬷意见很大,因为周嬷嬷仗着是主母的陪嫁丫鬟,盛气凌人,许芝兰有时想开个小灶,吃个东西解馋,周嬷嬷都搬出府里规矩直接拒绝她。
这次还不趁周嬷嬷犯错了,落井下石,以泄心头之愤?
“大伯,这厮平日里就趾高气扬,嘴脸不好伺候,多问一句就甩脸色,之修早有意见了,只是碍于她是大嫂房里的人,为了家和万事兴,忍了下来。但没想到这厮竟然丧心病狂,欲在的大小姐饭菜里下毒,想毒死大小姐!一个奴才而已,竟有歹心,要毒死大小姐!日后要是对老夫人、大伯有意见,趁机下毒,这还得了?还请大伯严惩,以儆效尤!”
苏之南脸上肌肉扯动,许芝兰最后那一句话戳中他害怕之处。
看苏锦不顺眼就下毒,如果对自己有怨言,岂不是也敢谋害?
“把周嬷嬷拉出去,打十大棍子,赶出苏府,永不录用!”
赶出苏府?
周嬷嬷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哭喊道:“老爷我冤枉啊,我冤枉啊!求老爷不要赶我走啊!”
苏府是显贵权臣,在里面做事待遇好、体面、有地位。要是赶出来了,她去哪里找这么一份好工作?关键是她在苏府二十年,早把苏府当作自己家,现在被赶走,天地之大,她能去哪里?
卢亦秋也被苏之南的重罚吓住了,她帮忙求情:“老爷,事情还没查清楚,怎能做如此决定?不如先把周嬷嬷关起来,等查清真相再做决定吧?”
苏之南冷笑道:“夫人,你没听芝兰投诉吗,周嬷嬷存在如此多的问题,你不但不严管,还纵容,现在差点闹出人命了!幸好只是伤了个丫头!真要出人命,你我都脱不了干系!”
他为官清正,做事谨慎,在外有美誉,若是家宅闹个鸡犬不宁,甚至死了人命,被死对头参奏一本,只怕吃不了兜着走。
“我瞧周嬷嬷定是仗着你陪嫁身份,作威作福,欺负到小姐头上来了!若不惩罚,只怕别的奴才有样学样,更是难以管教!”
周嬷嬷见事情无法挽回了,把心一横,怨恨地看向卢亦秋,大声道:“老爷,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胆下毒谋害大小姐,是夫人--”
“啪”的一下,她的脸上已挨了卢亦秋一记响亮的耳光。
卢亦秋打得太狠了,周嬷嬷嘴边顿时渗出血丝。
她捂着脸颊,一脸的震惊难以置信:“夫人,你--”
“周嬷嬷,这巴掌让你记住,奴才始终是奴才,不可欺主! 打你十棍,把你赶出府,这惩罚算轻了。你乖乖地收拾包袱,念在主仆一场,我还可以给你体面,若是你胆敢胡言乱语,想想你的儿子!”
周嬷嬷的儿子在郊外苏府的田庄里做管事的,这也是一个肥差。
周嬷嬷满腹的愤恨委屈,听见卢亦秋提到儿子时,立刻吞下去。
她到底也是人精,连忙低头说:“夫人教训的是,奴才知道错了。不求老爷夫人原谅,只求老爷夫人身体安康,福寿绵延。”
“滚出去!”卢亦秋喝了一声。
周嬷嬷没有说话,从地上爬起来,擦掉眼泪,低头走了。
许芝兰趁机说:“大伯,民以食为天,厨房不可一日无掌勺,如今周嬷嬷被赶走了,需要马上到位一个掌勺的,不然府上的人吃饭都成问题。”
苏之南缓缓道:“夫人,你尽快物色个厨娘接手。”
卢亦秋还没说话,许芝兰就抢着说:“大伯,我这里有个远房表亲,做饭菜很有水准,可以媲美外面的酒楼食肆,不如让她来试一试?”
苏之南沉吟,卢亦秋想出声阻止,苏锦立刻说:“父亲,二婶提议极好,不如让二婶的表亲试一试,倘若做得饭菜不符合大家口味,到时再打发走也是可以的,毕竟是亲戚,做事会比家生的奴才更加尽心。”
苏之南便道:“好,芝兰你且让你的表亲过来试试。”
许芝兰实在意外苏锦竟然帮她,狐疑的目光瞥了她一眼,连忙回复苏之南:“多谢大伯,厨房的事情我会打好的。”
卢亦秋快气炸了,本来想在饭菜上折腾苏锦一番,没想到给她一闹,周嬷嬷被打发走,现在还安插上了许芝兰的亲戚,以后自己想个小灶,吃些燕窝花胶都得没那么容易了,这个许芝兰肯定会借此大作文章。烦死了,烦死了!
偏生她又不能质疑苏指南的决定,她一肚子的怨恨,转向苏锦,佯作诧异地问:“大小姐,厨房端过来的饭菜,这是给小姐专用的,你为何不吃?莫非你事先知道里面下了毒,故意让银杏吃了,趁机把事情闹大,让老爷烦恼?”
言下之意是说苏锦存了私心,不替苏之南考虑,只会把事情闹大,让家宅不宁。
她一说,苏之南眼里起了狐疑,转头注视苏锦,眼神沉沉的。
苏锦道:“母亲为何这般揣测我?我今日从学堂回来,早已饿了,经过街上的铺子,便进去吃了一些。回到府上,遇到厨房送来的饭菜,自然没有胃口,如果丢弃食物,这行为十分可耻,想着银杏辛苦,便以此慰劳,没想到反而害了银杏,唉,早知道不体恤丫鬟,狠心一点,把饭菜倒掉,哪怕浪费了,也比让银杏中毒的好啊!”
她一番说辞,合情合理,卢亦秋一时无言了。
苏锦继续说:“母亲,你不去惩罚下毒的人,却问责我这个差点中毒的人,好像说不过去吧?女儿知道,我不是你亲生的,你不会心疼,但我真的已把你当做母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