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杀死凤黎后，裴钱就得了一种病。
他在自己和凤黎的家里，左右睡不着觉，只是觉得少了一些女人的吵嚷声。
半夜里，跑到凤黎的坟头前，睡在坟头边上，倒是有一些安稳。
只是在持续一周，睡在坟头边，自己也会习惯了，意识到，这地下埋着的不是尸体，只是凤黎生前的几件衣物。
裴钱在这衣冠冢边，也睡不着觉了。
他觉得，自己是病了。
但身体上，没有任何不良反应，只是精神上，极度疲惫。
他开始变得暴躁起来，同时也变得更加敏感，他不再相信身边的任何人，同时也对金钱有一种病态的痴迷。
他的身上，有那七文钱，一直放到自己身上的香囊内，就是从凤黎死后，身上拿到的。
虽然他现在只有十岁，但作为管黑的虎爷的义子，还是有不小的话语权，至少在[落魄城]也算是有了一个正式的靠山，而之前的人牙子老爹，看到裴钱，也得叫一声“小太爷”。
是的，裴钱现在已经拉了一些人马。
都是之前当过童子鬼的伙伴，一堆歪瓜裂枣，身体残缺的人，还有城防军剩下的班底，这些就是裴钱手下的人马。
他总结了凤黎失败的经验，太早锋芒毕露，没有任何好下场，手下的人，靠感情和金钱维系，都坚持不了多久。
就连自己这个站在她身边，最忠心的一个，还是亲手杀掉她的凶手。
还有[落魄城]的局势，太过于错综复杂，尽管现在背靠黑道的虎爷，但对于管情色生意的情爷，白粉生意的刀爷，还有赌博生意的那几位老家伙，更别提，戴高帽子的那些人，他们手眼通天，鬼知道他们能拉多少当兵的过来。
裴钱知道，自己的力量很弱小。
所以，他选择同流合污，忍受不了黑暗，能期盼什么光明，狗屁的光明，狗屁的希望。
黑吃黑吧，黑吃黑吧。
裴钱现在就像是一只蛰伏的毒蛇，他现在会做虎爷身边忠诚的一条狗，其他行当东家的，眼中钉，同时，在背后，发展出自己的队伍。
他有一个自己的计划。
一个杀身成仁的计划。
或许，从一开始，在骗第一个人的时候，在偷第一个人东西的时候，在第一次给死人挖坟的时候，在第一次漠视伙伴被打的时候，在第一次杀死自己“家人”的时候。
裴钱就已经有了想死的念头。
只是他深知，自己的死，只会让那些恨你的人开心，至于爱自己的人，裴钱从来不会觉得有人爱自己。
所以，下地狱吧。
包括我在内，这座城里的所有人，和我一同下地狱吧，那才是属于我们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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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裴钱睁开眼睛。
他的脸上有着淡淡的黑眼圈，但身体并没有明显的疲惫，他躺在床上，等待天亮，让自己的身体休息，但他的精神一直都是清醒的，他担心，有人会在自己睡觉的时候杀死自己。
不过，昨天又是一个“平安夜”。
裴钱穿上白袍，不再像三年前的衣衫褴褛。
他从街上买了几个肉包，甚至不知道那几个肉包是不是猪肉做的，但他还是咬在口中，让肉汁充斥自己的味蕾。
滚烫的肉汁，让自己有些烫伤，但裴钱心里却觉得冰凉，并没有三年前，凤黎塞进自己口中的热烈。
裴钱拖着一条瘸腿，在街上走着，走路姿势并不好看，但并没有人敢笑他，只是纷纷给他让一条路出来。
裴钱冷漠地看着周围的行人，他们都移开视线，不敢直视这位年龄比他们小的少年。
裴钱的脑袋有些迷糊，长时间的精神疲劳，让他越发倦怠于这些事物，他甚至出现了幻觉和幻听。
此刻，在他的面前，凤黎，正站在自己的前面，指着自己的鼻子骂自己。
裴钱一动不动，坦然受之。
但，突然，他看到凤黎抱住了自己。
这不对。
她不会对自己这么亲近，也不会原谅自己，那为什么？
裴钱看着自己的身前。
“啊！对，对不起。”
“我眼睛看不到，对不起，对不起。”
裴钱眼前，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孩，她全身脏兮兮的，身后还背着一个大大的背篓，里面好像还有什么东西。
“对不起，对不起。”
女孩一直道歉。
周围的人，立刻就散了，不敢看热闹。
如果惹了裴钱，这个小太爷不高兴，说不定，男的就断命根，做苦力，之后连死了，也把肉卖给猪肉铺子。
媳妇，直接就卖进窑子，先把前十年的钱，都交给裴钱，至于宁死不从，就直接把女的搞怀孕，然后卖人奶，总归是能榨取利益。
老人，就给个痛快，直接宰了。
小孩，就直接当童子鬼。
所以，周围人，都害怕着裴钱。
在他们的心里，眼前的女孩，就是撞枪口了，也不忍心看后面的情景。
裴钱的手下，其中之前和裴钱一同当过童子鬼被割过舌头的哑巴们，都打着手语。
示意裴钱，是否要弄死这女孩。
裴钱摇了摇头。
那些哑巴童子鬼都很奇怪。
自己的老大，自从凤黎死后，就一直对女人不感兴趣，或者说，在之前，对女子不感兴趣，是因为生存。
但现在成了虎爷义子后，还不接触，难道是有龙阳之好。
只是，裴钱的性取向是正常的。
他不是没接触过女子，只是能从她们身上，闻到一丝血腥味，让他想到自己吃掉的凤黎身上的肉。
至于，身上涂着浓厚胭脂的女子，更是让裴钱厌烦，而他那时候精神不太好，情绪极为暴躁。
那女子，觉得裴钱年轻，以为对方是虎爷亲儿子，这么抗拒，是不好意思，自己不是分分钟拿捏他，自己这么一上，岂不是直接平步青云。
之后，守在屋外的哑巴童子鬼们。
就听到屋子里杀猪般的嚎叫。
裴钱将这女子全身的零件都卸下来。
依次列在身前。
有多少根骨头，多少个器官，而血液就直接流在地上。
包括那两只眼睛，裴钱觉得厌烦，就直接扔到大街上喂狗了。
自那之后，裴钱的恶名更加远扬。
就连混黑道的虎爷，也觉得自己这个义子，小小年纪，玩得挺变态，难怪自己之前送对方几位“美人纸”，都当丫鬟使。
原来，是喜欢这种血腥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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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哎，周围好像没声音了。”
那个脏兮兮的女孩，有些害怕。
“没关系，你受伤没有?”
听到裴钱温柔的声音，女孩知道对方年纪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大，应该是个好人。
“没，没有。”
“那个，那个。”
女孩想说些什么，但说得太急，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莫着急，可以慢慢说，我会听的。”
裴钱此刻的表情，很是温和。
这倒是让其他几位伙伴，对这感到惊奇，但他们也不会说什么，只是转过头去。
“谢，谢谢，你，你是个好人。”
女孩说着。
裴钱倒是乐了，自己这样的，还算好人?
“我很久没有吃饭了，我弟弟，在昨天，就听不到声音了。”
“可，可以给我一些吃的吗？”
“我，问过很多人，但他们都没理我。”
裴钱心中警惕，问过很多人，按理来说，在这[落魄城]，像这个小瞎子一样的女孩，很容易被骗。
“好的，可以让我看看你弟弟吗？”
裴钱问道，其实他更想知道，这个小瞎子从哪里来的。
“不，不行。”
女孩用手尽量掩盖住自己背后的巨大箩筐，但还是没有挡住裴钱。
裴钱没听到有什么孩子的哭声，兴许是死了吧，但刚才女孩巨大的幅度下，裴钱听到的，明明就是石头碰撞的声音。
裴钱扯过女孩背后的箩筐。
果然不出他所料，只是一堆石头。
女孩知道自己背后，还有弟弟。
她的眼睛是瞎的，以为遇到裴钱，是遇到了好人，但谁成想，对方要抢走自己的弟弟。
“你还给我，你坏，你坏。”
女孩身体踉跄，一下子扑倒在裴钱的身上。
女孩不顾及这些，攥紧小拳头，奋力的捶打在裴钱的身上，但她很长时间没吃饭了，也没什么力气。
周围裴钱的伙伴刚要上前，就被裴钱用手势制止。
“你知不知道，你的箩筐里面只有石头。”
“石头?你骗人，昨天，我还能听到弟弟的哭声，你骗人，你骗人。”
裴钱沉默不言，将女孩从自己身上扶起。
他身上的衣物很干净和精致，但刚才被女孩身上的污秽和地上的尘土弄的有些脏了。
“小鬼们，去人牙子地方，看看有没有小孩，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几位哑巴童子鬼，才刚成年的年纪，但他们眼底都有一种怨气和杀气，对于裴钱的命令。
他们只是做了一个握拳抵在胸口的姿势，就转身离去。
女孩还是在哭着，裴钱握紧对方的手。
“莫哭，莫哭，一切都是命。”
“胡说，我弟弟，就在我背后的箩筐里，呜呜呜。”
女孩哭的梨花带雨，但是脸上的泥土被这么一哭，显得更加难看了，只是她哭着有些失去力气，渐渐地声音变小了。
只有不断地哽咽。
“我，呜呜，弟弟。”
裴钱陪女孩一同坐在地上，等着那几人回来得到的信息。
嗒嗒嗒。
一位城卫军，跑到裴钱身前。
“有消息了?”
裴钱没有抬头看来人。
“小太爷，有，只是，昨天是响儿爷的寿宴，你知道的。”
裴钱的脸色阴沉下来。
城卫军也不敢得罪，只是想尽快离开这里。
“我知道了，滚吧。”
“唉，谢小太爷。”
城卫军飞快地离开。
裴钱心里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响儿爷，寿宴，那他妈不就是吃人吗？
还他妈是吃小孩。
艹他大爷的。
早晚杀死他全家。
裴钱看着一旁哭的凄惨的女孩。
“你弟弟，被我手下的人宰了。”
女孩听到裴钱的声音，心里一阵发寒，但她没有办法报仇。
“呜呜，我就知道是你，还我弟弟，还我弟弟。”
女孩再一次挥动拳头，用力的打着裴钱，这一次她的力气比之前更大。
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
裴钱并没有闪躲，而是坦然受之。
他的癔症更深了。
在他的眼里，这女孩变成凤黎，在说的也不是什么弟弟，而是还我的命，你为什么不去死，我养着你，给你了家。
裴钱只是淡淡地笑着，仿佛脸上被打出鼻血，打得淤青，可以让自己更加痛快一些。
等到女孩再也没有一丝力气的靠到裴钱身上，她全身微微颤抖，连续几日的奔波，还没有吃饭和休息，直到刚才，还知道了，自己弟弟死去的消息。
“你，呜呜，你是坏人，打死你，打死你。”
裴钱见对方没了力气，就将对方从地上背起来。
“好啊，打死我，我期待着那一天。”
“不过，现在是你快要死了，甘心吗？”
女孩听到裴钱的回答，这一次她不再觉得裴钱很温柔，而是觉得对方十恶不赦。
“不，我要，打死你，打死你。”
女孩的声音已经很微弱，逐渐没了声音，靠在裴钱的背上睡着了。
裴钱将女孩，背到了自己的家。
之前跟着裴钱的童子鬼，现在也有了一个新的称号。
太子鬼。
这时候，一位跟着裴钱的女太子鬼，来到裴钱身旁。
她的舌头也被割掉了，由于小时候长得不算很漂亮，所以被当成了男孩，和所以免了被卖到窑子的命运，但这几年，女性特征也越发明显。
裴钱就让对方当自己的护卫，同时，也是负责处理，自己收拾掉的女尸，将那些尸体给收拾干净。
“莲，你帮她把身体洗干净，换上一件你的衣物，顺便看看有没有伤，如果有的话，将小医仙请过来。”
“告诉她，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只是尽快。”
莲打着手语，示意裴钱，对方是否是他的玩物，还是说，一样准备亲手解剖。
“呵，我没那种癖好。”
“我有些困了，先去睡一觉，等这女孩醒了，记得叫我。”
莲做了一个可以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