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没管他,他现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确认,径自转身进了屋。
“主人,我想问你……”
林倦起身,见少年一脸严肃,不禁有些新奇,下意识勾起唇。
“主人心悦之人还是仙尊吗?”
啪嗒!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林倦刚勾起的笑意顿时僵在面上:“什么?”
“主人还心悦清元仙尊吗?”
又一声执拗的询问,将林倦的侥幸心理彻底击碎。
“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林倦深吸一口气,满目惊恐道,“仙尊与师祖荣虚真人一般,同修无情大道,应断情绝爱,来日当得道飞升才是,又岂是我该去染指的?”
“可是……”
“没有可是!”林倦痛心疾首,“你说你一个……成天都在想什么?”
“那主人心悦我吗?”
轰——
有什么东西坍塌了。因为过于震惊,导致林倦一下子卡了壳:“额……”
就见少年缓缓走近,在他身前蹲下,微微仰头,一双炽热的眼直直盯着他:“否则主人为何一直唤我‘老婆’?”
林倦呼吸不畅,你就如此猝不及防承认了?为何一点预兆都无?
“这……这个……”
他支支吾吾,不知该何解释,要说我不过口嗨,剑修有几个不唤自己的剑作老婆的?我又岂知你一柄剑还会变成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何况,为何都要执着于变人?人又是什么很好的东西吗?
林倦如此想,顺道就将这一的想法说出了口。少年默了默,认真回应道:“没有什么特殊缘由,只是人形与仙神相似,变为人形更利于修炼,进阶。何况,主人也是人啊。”
林倦闻言讶然,一时不知如何说,再看向少年时,突然被他认真的目光闪到了眼。
喜欢他吗?
废话!自己的宝贝剑,从被他掌在手中那一刻他就知晓,此生就注定与他绑定在一起。
吃饭时带着他,睡觉时抱着他,心境不好时挥舞他,无人时更是抱着他倾诉了无数次,杀敌对战时更是一同并肩作战,所向披靡,无往不胜。
即使是在自己众叛亲离之时,也是他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说一句不离不弃,生死相依也不为过。
可事到关头,他根本舍不得玄灵为他自毁,拼着受到反噬的伤害也要解除他们之间的魂誓,只为他能好好留存于世。
细细回想,自己已经习惯了他在身侧,倘若将他看做一个人,经历以往所有的一切,他们合该,合该……
林倦突然说不出话,或者说他自己也彻底迷茫了。
“主人……”
“玄灵……”
少年突然握上他的手,林倦只觉被电了一下,恍恍惚惚抬起眼,正与他的执着却清澈的眼神撞在一道。
不对!
林倦陡然清醒!
这就不能算作同一件事吧!如今不说自己的状况不明,病病恹恹,朝不保夕,单是一件,就无法办到!
他呼出一口气,看着想求得一个答案的玄灵,无比自信道:“没有心悦你,但喜欢你是真的。”
“喜?欢?”
看着少年一脸茫然的模样,林倦愈发胸有成竹:“没错!就是喜欢。不过不是情爱那方面的喜欢,而是亦亲亦友的喜欢!”
林倦想到心悦一词,旁的不说,作为一个人,不仅是心之所动,还应该有欲念才是,可对于玄灵……
他承认自己不想同他分开,玄灵也应该一直待在自己的身侧,合情合理,但若说欲念,一想到这个,林倦头脑中首先涌出的是浓烈罪恶感,而后……
“主人?”
“我无事!”
林倦一激灵,倏然收回手,拼命摇头,试图挥散脑中突然冒出来那些乱七八糟的场面。
怎么能想到这些?这可是玄灵!自己的宝贝剑,压根都不是个人(字面意义上的)!自己难不成是个人物不分禽兽?!
“可是,主人的脸好红……”
主人主人主人……
林倦好不容易从纷乱的情绪中跳脱出来,又听到这一词,原本一个十分正经的称谓,换上那样的语句,怎么会如此的……不正经?
“主人,你流血了!”
玄灵极度担忧的语气堪堪将林倦拉回现实,他原以为是自己又吐血,心道无事,可头晕脑热之际,才察觉这血流的来源,似乎有点不对劲。
“主人别怕,我这就去寻那蔺空青!”
玄灵慌忙站起身的一瞬间,被林倦死死拖住,他看着少年的面容,艰涩摇头道:“不,不能去!”
“可是……”
“没有可是!主人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林倦佯作生气,一手用丝绢捂住鼻头,瓮声瓮气道:“不用去,我无事,我不过是方才吃了颗药,这只是在排毒罢了,是病情好转的体现,呵呵。你去帮我取些冰水来吧,快去吧,好不好?”
“好,听主人的。”玄灵起身,眼中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可还是飞速出去了。
林倦看着那一闪而过的背影,另一手捂住额头,一脸沧桑,心道这都算什么事。
还寻蔺空青过来看?他那等医术,看什么?看他一丝不挂,投案自首?
原本他并没有拐到那个弯上,还迷之自信,可这一点反应彻彻底底将他可笑的矫饰击个粉碎。
虽然也有他如今身弱,一点风吹草动就反应明显,可再如何也不应该啊!他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玄灵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取了水来。林倦采了一些敷在脖颈上,又将面部和手清洗干净,冰凉的寒意好歹将那点热气掩盖过去。
丝绢置于水中,将水染成浅浅的粉红,玄灵意图伸手帮忙,又被林倦制止:“我自己来吧。”
林倦将一点一点将绢帕濯洗干净,灼热的思绪又渐渐冷凝下来。
玄灵就不发一言,静静的站在他身边,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平日里身侧最熟悉的人,最平常的场面,如今他的存在感却强到让人难以忽视。
此时此刻他才恍惚想到一个问题:他的思想是如何拐到“心悦谁”这个问题上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