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再次转换。这次,吴歧看到了女神庙。
他正搂着二叔腰,和吴二白求原谅:“我错了~~我错了~~二叔宰相肚里能撑船,一定不会和宝宝计较吧?”
他被老男人说教几句,就在庙中继续探险。
他看端坐于高台的女神像,又看围绕在女神像身边的三侍女。完全没注意到两位叔叔,又在眉来眼去。
解连环见侄子注意力完全被泥像吸引,就小声问吴二白道:“哥,你说小歧真的会中招吗?他手上那个铃铛,说不定能帮他抵抗,其他青铜铃的致幻作用?”
“先看看。”说实话,吴二白也不太确定。
解连环还是放心不下,“哥,如果小歧和……“他”真的陷入幻境,那就相当于,我们和小歧马上就要分开,后面的路,要靠小歧和“他”两个人继续往前走。虽然我们会在后面远远地跟着,可我还是担心小歧……”
因为无法判断侄子在幻境中会看到什么,如果遇到什么逼仄昏暗的空间,他怕侄子害怕……
吴二白怎会想不到这一点?只是,为了孩子长远的未来,也只好委屈宝宝这一回。
所以他道:“小歧不会委屈自己,如果他感到不舒服,或有些问题无法解决,他会喊“那个人”出来。”
这也是他们,观察“那个人”的机会。
观察不观察,三爷暂时没考虑到,他全部心神都在担忧侄子。听二哥这么一说,就稍稍安心。
但三爷又道:“如果“那个人”,一路确实把侄子照顾、保护得很好,那二哥你是不是……?”
会打消对“那人”的疑虑,接受“那位前辈”和侄子共存?
吴二白眸色微沉,“……一次两次,看不出什么。”
虽然他们做了十分周密的计划,可谁也不能保证,不会被“他”发现什么。如果“那人”顺水推舟,在他们面前装模作样,故意对宝宝特别好,也未可知。
解连环暗自叹息。
这时他见青年的视线,在三座侍女像中游移,为了使侄子尽快发现这间庙和西周墓有大量相同元素,他故意用逗人的语气道:“喂!侄子,挑你那八十八房小妾呢?选好没有?看上哪个了?”
这话还是吴三省从西周墓出来后,和他说的,没想到这会儿就用上了。不过小歧大概会觉得,这是他听到他“大逆不道”调戏二叔的话,才记住的吧。
果不其然,他得到侄子可爱的怒瞪,也成功提醒侄子这寺庙不寻常,让侄子发现女神像后的帛画。
那帛画和西周墓的壁画,有诸多相似元素,这些元素都寓意长生——这是吴三省找人仿造的。
侄子算不得精通这些古物字画,加上这庙里,尤其是女神像后,光线昏暗,侄子大抵也看不出这帛画是假的。
尽管想通过这次秦岭之行,让“他”彻底消失,但如果没达成这一目的,他们几个叔叔(尤其是吴二白和吴三省),就想通过一些事,来测试“他”对侄子,到底是不是存在危害。
他们不知道,侄子发现这幅帛画后,会不会针对帛画内容,和“他”有什么沟通。如果“他”透过侄子,也看到这幅帛画,“他”会不会对帛画上记录的场景,即:长生,感兴趣?
如果“他”想借吴歧的身体,实现自己的长生,那他们当叔叔的,就要对“他”有所防备(甚至另找法子,也一定要让“他”消失)——因为侄子不容有失。这是他们三个叔叔的底线。
而且通过前几天那次和“他”的谈话,解连环知道,“那位前辈”对这座山里有什么,是很清楚的。
那么,“他”对那棵“树”,了解多少?
如果“他”知道那棵“树”,有那样特殊的能力,会不会想借那棵“树”,给自己“物化”出一个躯壳?
更甚者……会不会想要……“复制”一个解九?
需要防备的事,实在太多了。
但现在,解连环的视线,片刻不离侄子——因为他知道,帛画只是引子,最关键的东西,在女神像后,那个端着宝函的侍女像上。
宝函里,有一枚吴三省从西周墓里带出来的青铜铃,和侄子手腕上系的那个,除了大小不太一样,其他可谓没什么区别。
就看这铃铛,能不能对侄子起作用了。
三爷有点儿坐不住,干脆站起身,走到神像前,对已经站到神台上的侄子说:“乖乖,你小心点儿。有什么不妥,就告诉叔,别自己乱碰啊。”
他嘴上说别乱碰,心里却既期盼、又抗拒侄子发现宝函里的秘密。这是一种极矛盾的心情。
但侄子看完帛画,往后退的时候,还是如他们计划,碰到了那个宝函。
他知道侄子中招了,侄子陷入了幻境。
但解连环不知道侄子,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只见侄子脸色一白,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蹲在地上,还拿随身背包在头发上挡了一下。
然后,侄子掀开帛画,钻进了女神像下方的暗道……
————我是提示观影模式已经结束,恢复正常视角的分界线————
吴二白在青铜树旁等了许久,才从愈发浓的雾中,窥到青年身影。
瘦高青年背对着他,高坐在青铜树枝桠上,看不清面容。
“小歧?”吴二白轻唤,语气中带着几分小心。
可他话音刚落,被话裹挟的雾,就把青年遮严,连那些许背影,也不肯叫二爷看了。
男人一贯气定神闲的脸,罕见露出几许慌张。但他很快稳住心神,在浓重的雾里,前行几步。
须臾,他瞥见一个忽明忽暗、橙红的光点——那是抹火星儿。
火星儿自远及近,半盏茶工夫,就让二爷重新在雾中,窥见青年轮廓。
“小歧,你——”
话中的关切还未吐露,就在吴二白有些惊愕的神情中,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一张冷艳昳丽的脸,带着生人勿近的气场,稳步向他走来。当他目光落在这人脸上时,这人锐利的眉眼也紧锁着他。
这不是小歧,而是“他”!
“怎么?你看上去,很意外?”
“他”在一个离吴二白不远不近的距离停下,嘴里叼着烟,对看似斯文儒雅的男人,抬抬下巴。
吴二白眉头微蹙,为他看到的人不是吴歧,也为“他”嘴里那根烟。
他一向不肯让吴歧沾染,对身体不好的恶习。可偏偏来人是“他”,叼烟的人,也是“他”。
但他很快恢复过来: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
男人极为隐晦地,在目光所及之处,扫过一圈,并没有看到他预想的身影。
他略略安心,随即把视线落回眼前人身上。
“小歧呢?”他问。语气半轻不重,金丝镜后的眼神,却锐利逼人。
不过……这种威慑可吓不倒“他”,“他”甚至在心中嗤笑:别以为“他”没注意他刚才的眼神。这小鬼,莫不是在找“解九”?
他怕“他”物质化出一个“解九”,然后用他侄子的身体,和“解九”再续前缘?双宿双飞?
哈哈,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这主意疯不疯不要紧,主要是能恶心这个吴家小鬼——只要这小鬼不爽,“他”就开心。
而且说不定,解连环那小子,还得喊“他”小爸?
平白多个“大儿子”,岂一个“爽”字了得?
这么一想,“他”心情就更好了。
不过现在嘛……先跟眼前这臭小鬼收点儿利息,不过分吧?能让吴家小鬼绝望、甚至痛哭流涕的事,可不止“物化解九”这一条……
于是“他”咧咧嘴,扬起一抹恶劣又愉悦地笑:
“死了。”
“吴歧……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