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这些键盘侠懂个屁！”
程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复杂，随即缓缓收回视线。
他重新坐下，端正了律师袍的褶皱，却没有再多说半个字。
不过一股无力感涌上他的心头。
他知道，自己终究只是个律师。
只能在法律的框架内维护当事人的权益。
而且他明白周扬的选择。
如果真的把李娜送进监狱，那以李家的势力，周扬以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
甚至连能不能顺利毕业都是个问题。
趋利避害，人之常情，程新无法苛责。
这一幕没有逃过李娜的眼睛，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同时，她的嘴角也浮现出一抹极其微妙的笑意。
看吧，就算被逼到这一步又如何？
她李娜永远不会是输家，李家背后的影响力岂是这群穷酸能够撼动的？
然而，这些理性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汹涌的谩骂声中。
而在法庭内，法官看着这乱糟糟的场面，重重地敲了一下法槌，厉声呵斥道。
“肃静！法庭之上，不得喧哗！”
喧闹声渐渐平息，法官再度看向李娜。
“被告，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刚刚还一脸得意的李娜听到这句话，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
她还得向这个屌丝道歉！
虽然这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还能让她免除一场牢狱之灾。
但一想到这些……
紧握双拳，李娜强行忍住心中烦闷。
“我没有异议。”
听到她的话，法官再度轻轻点头。
“既然双方无异议，现在我们将拟定谅解书。”
“请被告李娜女士履行责任，向原告周扬先生道歉。”
一言落下，整个法院也再度安静下来。
数百双眼睛，以及在场镜头，也全部锁定到了李娜身上。
这般注视下，杨娜的面色再度明显变得难看起来。
但已经到这一步了，她也无法退后了。
当下只能站起身体，看向周扬，用几乎咬牙切齿的声音说道。
“周扬，对不起！”
这三个字，像是从她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充满了不情愿。
本来还有些不安的周扬，在听到她这句所谓道歉后，面色也逐渐有了变化。
而李娜的道歉，并没有让直播间和旁听席的观众满意。
“就这？就这？这也叫道歉？”
“一点诚意都没有！这分明是挑衅！”
“这女的真是恶心！道个歉都这么阴阳怪气的！”
“法官，这不算道歉！应该让她重新道歉！”
坐在椅子上，程新垂下眼睑，双手轻轻交叠在膝上。
他的眉峰蹙起，透着一股积压许久的疲惫感。
说真的，他作为一个律师，已经见过太多类似案件。
见过太多像周扬这样的普通人，在权势面前低下头颅。
他闭上眼，轻轻叹息了一声。
“也许，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心中默默低语一句，程新身体更是放松下来。
而周扬就在他身边，脸色苍白，手指紧握成拳。
程新原以为，这个男孩会按照他的预期。
在沉默中接受这一切，然后带着残破的尊严狼狈离场。
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
周扬缓缓站起，目光从原本紧盯着地面转向前方。
旁听席上的人群小声议论着，却在周扬开口的一瞬间集体屏气。
“是的。”
他的声音沙哑，但现在却透着一种奇异的坚定。
“你们没看错，我怕了。”
现场响起一片哗然，连直播间的弹幕也几乎爆炸起来。
“他这是认怂了？”
“这小子真废物！早知道不看了。”
“真是个窝囊废！”
但下一秒，周扬冷笑了一声，双手猛然拍向桌面！
清越的声音再次响起，也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我怕李家的势力，我怕毕不了业。”
“我怕以后的日子不好过，所以我才想着息事宁人。”
“可刚才，我突然想到明白了一些事情。”
说着周扬也抬头，第一次直视了这个陷害了他那么久的女人。
“因为李娜小姐的‘道歉’，让我觉得这一切都像个笑话。”
“我坚持了这么久，受了这么多委屈。”
“可到头来，连一句真诚的道歉都得不到？”
他的声音从最开始的颤抖，到逐渐变得铿锵有力。
“这是一场荒唐透顶的闹剧，也是一场让我看清楚自己的过程。”
“直到刚刚，她看着我，那道歉像刀子一样戳在我的脸上时……”
“我才明白了过来，其实没有那么多理由。”
“而只是我选择了害怕。”
程新蓦然睁开眼睛，他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周扬。
那双眸子里闪烁的决绝，让他感到出奇的陌生。
而在他看向周扬的时候，对方却也转头，直视程新。
他弯下腰，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
“程律师，对不起，我差点让你白费了这近乎一个星期的努力。”
“刚刚是我懦弱了，但现在，我想清楚了。”
“我不要再退缩了！”
程新的喉结微微滚动，但却没有立刻回话。
他只是沉默地注视着周扬。
数秒之后，他的嘴角才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极为明显的欣慰笑容。
“好。”
简短而有力的一个字，却像一个燃点，将这现场的情绪彻底点燃。
周扬站直身子，但这次他却直接看向了高台上的法官。
“法官大人，我不接受她的道歉！”
这话落下的瞬间，现场再次一片哗然。
而李娜的脸色瞬间苍白，随即又涨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她强撑着一贯的高傲姿态，厉声质问。
“你还想要什么？！”
“我要很简单，一直都没有变过。”
“那便是你承认你的错误。”
周扬的声音低沉，却字字掷地有声。
“以及我要你接受法律的制裁。”
这句话甫一出口，李娜的目光中便闪过极为明显的慌张。
又迅速被愤怒掩盖。
“荒唐！”
她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再也装不成那副受害者的姿态。
“周扬，你别以为我怕你！”
“你知不知道你在和谁作对？！”
“知道。”
周扬抬手，指了指她，又指向她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