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与众人商妥降价后的诸般事宜,继而又闲聊起沐晨此行的种种经历,沐晨依旧是虚虚实实地敷衍过去。
沐晨欲去见柳香儿,便辞谢了宣传威的邀约,毕竟刚回南江,手头待办之事堆积如山。
未几,便抵达揽月楼柳香儿处。
“原想着一早就来,奈何被都尉唤去,耽搁至今,姐姐莫怪。”
“你我姐弟间,何须在意这些?你若早来,我怕是还起不来呢,此刻正好。这一路想必吃了不少苦头,瞧着都清减了些。”
沐晨由于一路上几乎都是吃的干粮,因为都不怎么动,也吃不下多少东西。
“除了饮食随意些,其他倒也过得去,谈不上吃苦。”
“这一路皆是官道,怎会遭遇马奴?”
柳香儿料想沐晨还被派去做了其他危险的任务。
“樊老将军命我送些粮食去固州,我图个省事,没走南边,想抄近路,结果半途撞上了马奴。”
沐晨并未如实相告,柳香儿善于捕捉他人细微的神情变化,所以他便称是自己偷懒,否则后续再编谎话,恐难逃过其敏锐的目光。
“你向来聪慧谨慎,怎会犯这等小糊涂,所幸平安无事。”
想当时听到沐晨与马奴打起来,尽管说是得胜,柳香儿还是几日没睡好。
“有惊无险,我们先发现了马奴,占得地利,又有连州军护送,马奴畏惧连州军威名,折损两百余人后便退去了。”
其实沐晨心中已反复思量过,若当时马奴的首领亦是一员悍将,且执意不退,自己恐是凶多吉少。
一百连州军皆是轻骑,而马奴擅长骑射,若非那两队马奴刚上坡便被冲散阵脚、陷入慌乱,情况着实危急。
连州军若要剿灭那些马奴完全没可能,反而马奴若是知道连州军就这么点轻骑,估计片刻功夫就能围杀完。
至于对付拒马埂里的沐晨等人只需几番苦战,或待己方箭矢用尽,或者远远观望、不予理会,毕竟沐晨等人便只能躲在粮车构筑的拒马阵后。
倘若马奴先解决城外飞沙堡的守军,再来耗死沐晨等人,也不过是迟早之事。故而沐晨实则心有余悸。
“往后切不可再置身险境,宁可多费些时日、钱财,也要以安全为重。”
“姐姐所言极是,弟弟日后必定小心谨慎。”
沐晨心想我哪想去,山海城之后,自己就再也不想运粮之事了。
“吴家,可都与你说了?”
“都说了。”
“你意下如何?”
“顺势而为吧,我实在不愿再被圣上差遣去送粮,权当破财消灾了。”
柳香儿颔首,二人皆知皇帝此番让沐晨去做那无关紧要之事,其意图已明了。
“你能这般想,甚好。”
“姐姐,皇帝可是因猜忌,才致使太子蒙难?”
“是樊家三兄弟与你说的,还是樊家那些晚辈所言?”
沐晨挠挠头。
“道听途说罢了。”
柳香儿瞧他这模样,便知他未说实话。
“且听我慢慢说,有些也是听旁人所言,真伪便由你自行判断吧。”
紧接着,柳香儿便向沐晨讲述起自己所知的关于皇帝的过往。
皇帝七岁时,生母难产大出血而亡,所诞之子便是如今的祁王。先皇帝认为此乃不祥之兆,故而疏远这兄弟二人。
二人的姨母同在宫中为妃,见这两个外甥孤苦伶仃,便将其收于羽翼之下。因此,太妃此后再无亲生子女,将皇帝和祁王视如己出。
皇帝十岁时,郭太妃为其求得族兄、时任左丞相的郭明祎为师,所学不仅有四书五经等启迪心智之学,更有治国安邦的方略。皇帝深知太妃不易,因而勤奋好学,对太妃也极为孝顺。先皇亦逐渐放下成见,接纳了皇帝和祁王。
十六岁时,经先皇应允,托郭明祎的关系,皇帝被送往连州,拜于樊武麾下,实则师从时年三十多岁的樊永。故而樊永与皇帝亦师亦友,世间事,若遇人既聪慧又勤勉且天赋异禀,便如有神助。年仅二十岁的皇帝便能独领一队人马,配合大将军作战。二十三岁时,祁王也被送至连州城。
在皇帝的引领下,兄弟二人逐渐成长为名将,同时也开启了北夷和马奴的苦难岁月,几乎被连州军在草原上追得四处逃窜。数年后,樊永在连州、祁王在固州、皇帝在燕州各领一军,打得马奴十年不敢靠近边境。若非后勤补给难以维系,只怕马奴要被逼至海边了。
后来郭太妃又为兄弟二人先后娶了自己娘家三个女儿,便是后来的皇后和静妃,以及祁王妃。
二十九岁时,朝中就立太子一事展开激烈争论。以郭明祎为首的文臣皆主张立现今的皇帝为太子,而先皇却欲立长子。
先皇本想得不到文臣支持,便争取武将的拥护,岂料武将们也清一色地支持皇帝。最终,先皇无奈妥协,立皇帝为燕王后立为太子,而长子则被封为藩王,前往西南之地,即如今的长州王。
经柳香儿此番详述,沐晨总算知晓了大概,也明白了皇帝为何如此忌惮前太子,毕竟前太子得文武大臣的鼎力支持,像极了当初自己逐步架空先皇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