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明姝被谢临渊轻轻一扯,旋身坐在他腿上,幸好她是见过大世面的,没有惊得把手中糕点吓掉。
怀孕后她的体重上涨,但对谢临渊而言,依旧身轻如燕。
就着她的柔荑浅尝一口,糕点在舌尖划开,甜而不腻,花果香、牛乳香还有明姝身上的女儿香交织相融,着实令人回味无穷。
谢临渊面上划过赞赏,颔首道:“嗯,确实不错。”
程明姝也想不到他众目睽睽也会如此轻佻,羞赧地唤了句:“陛下……”
一旁的苏玉槿看得酸水直冒,眼睛都快红得滴血。
她仔细观察陛下的神色,见他对程昭仪亲昵无间,对苏玉珂做的糕点也颇为满意,独独忽视了自己。
苏玉槿急忙上前一步,脸上堆满讨好与谄媚,眉梢却藏着不易察觉的细微嫉妒。
“陛下,苏才人乃是嫔妾的妹妹,自幼走失,养在普通人家,故而有些上不得台面,让陛下见笑了。”
语气暗含几分自谦,却又隐隐流露出对苏玉珂的轻视。
谢临渊却并未搭话,局面顿时沉默。
苏玉槿登时尴尬不已,她本想借机贬低苏玉珂,让陛下千万别看上她,没想到反而让自己陷入窘境。
谢临渊吃完糕点,平静得不带任何情绪的目光落在苏玉珂身上,“你是哪宫的?”
高盛康见苏玉珂唯唯诺诺,低头不答的模样,连声催促道:“还不快抬起头,让陛下瞧个仔细?”
苏玉珂这才慢慢抬首,露出一张五官端正、微施粉泽的容颜。
“回陛下,妾住在玲珑宫的忆桑馆。”
谢临渊点首:“你和苏婕妤住在一起,叫什么名字?”
程明姝心中疑惑,不禁问道:“陛下怎么不记得苏才人呢?分明前几日还召她侍寝。”
一听闻前几日的侍寝,苏玉槿登时紧张起来。
她心中暗自叫苦,想让陛下记起自己无措,但可不是现在啊。
掌心渗出的汗水都快把手里的绢帕濡湿,双手仍旧无法自控地颤。
但谢临渊肯定自己没见过苏玉珂,这是他第一次见她,他十分确信。
谢临渊将高盛康唤来,沉声道:“朕何时召过苏才人?”
谢临渊是个宵衣旰食、勤政爱民的皇帝,踏入后宫的次数并不多,高盛康记得清楚。
他恭敬回禀:“陛下是九月初九那晚召的苏才人。”
他复又靠近陛下,小声耳语:“就是程昭仪身体抱恙,被撤了牌子那晚。”
谢临渊肯定自己在此之前,未曾见过苏才人,那日侍寝的也不太可能是她,反而是苏婕妤看着更为眼熟。
这事背后定有蹊跷,他紧抿薄唇,冷声下达命令。
“来人,把敬事房负责此事的宫人都给朕召过来。”
与此同时,苏玉槿也悄然给自己的宫人使眼色。
那宫人心领神会,趁着众人不注意,跟随去通禀的偷偷溜出景仁宫通风报信。
不就,那日负责传召妃嫔侍寝的陈公公带着两个小太监小跑赶来。
他们战战兢兢地走进景仁宫,尤其是为首的陈公公身体佝偻,仿佛背负千斤重担般直不起身,眼睛丝毫不敢抬起来直视陛下。
“奴才参见陛下!”三人跪地,异口同声。
谢临渊目光如炬,紧紧攫住陈公公,“朕问你,九月初九侍寝的妃嫔是谁?”
陈公公心中一紧,难道是东窗事发了?
他支支吾吾,声音细若蚊蝇,“回、回陛下,是、是……”
高盛康见状怒喝道:“大点声,赶紧说!”
陈公公艰难开口,声量大了些,“回陛下,是……是苏玉珂苏才人。”
高盛康追问:“你确定吗?”
陈公公咬牙,硬着头皮说:“奴才确定。”
“砰”地一声,一只白底青花瓷茶盏猛然砸向陈公公。
瓷器碎落,茶水四溅,陈公公也头破血流,不禁“哎哟”呼痛。
“一群欺上瞒下的狗奴才!”谢临渊龙颜大怒。
陈公公来不及去看伤势,吓得浑身一哆嗦,跪在地上砰砰磕头。
额头重重磕在庭院刻有花纹的地面,发出沉闷声响,血珠四溅。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
两个小太监也跪地求饶,嘴里不断念叨着:“奴才知错,求陛下息怒!”
他们浑身颤抖如秋风中的落叶,声音中充满了惊惧。
见陛下如此动怒,陈公公更是不敢言语,若如实禀报必定会受到严惩。
最好还是糊弄过去,大不了挨一顿茶杯砸头,只要不是掉脑袋的大事,怎么样都好。
况且苏婕妤就在旁边,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他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自己暴露了苏婕妤怎能安然无恙?
陈公公打定主意,不肯吐露实情。
但程明姝亦有办法撬开他的嘴。
程明姝柔柔说道:“公公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侍寝那晚真的是苏才人吗?”
“主动交代还算态度良好,若是被查出来,可是欺君之罪,公公可要仔细思量清楚,您这么做赌上自己的命真的值得吗?”
“与他废话作甚?他不肯说,还有两个太监,你们来说,至于为首的拉出去斩了!”谢临渊怒极,不愿废话。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奴才说!”陈公公到底是怕了。
他看见了一旁苏玉槿苏婕妤的眼神威胁,只好眼睛一闭,哆哆嗦嗦地说出实情。
“九月初九当晚本是苏才人侍寝,但苏才人突发急病,奴才们一时慌乱,只好让她的姐姐苏婕妤代为侍寝。”
高盛康站出来骂道:“若妃嫔不能侍寝,大可以呈报皇上,宣太医,你为何不做!?”
“奴、奴才……”这叫他怎么说啊,若说出来不就是承认自己失职了吗?
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
他咬牙一狠心把责任全推给苏玉槿,指着苏玉槿。
“是苏婕妤,苏婕妤想争宠,便说只有这样做是为了奴才好,奴才一时鬼迷心窍就答应了,都是苏婕妤的错!不关奴才的事啊!”
苏玉槿暗道不好,但她让人去承乾宫搬救兵,不知怎的皇贵妃居然还未到。
如今箭在弦上,她不能再躲下去了,只好反驳。
“陛下,嫔妾有话要说,不是陈公公说的那样,分明是他渎职,没有看管好待召妃嫔,这才哄骗嫔妾的。”
眼见苏玉槿有辩驳的余地,一直默不作声的苏玉珂突然有了动作。
她情绪难以自制地哭泣起来,清瘦的身体不断颤抖。
一袭素色衣裙居然渗出了血,那血迹如同在雪地绽放的梅花,令人触目惊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