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7知道，但鹿言完全不知道。
他慌得要命，眼泪止不住地掉：“对不起……我不知道……对不起……”
他努力地抱着楚允晏，伸手去捂那处伤口，想要带着楚允晏去找人救命。
可楚允晏太重了，他压根带不动，自己差点还摔倒，他怕楚允晏受到二次伤害也不敢动了，只好手忙脚乱地想要找求助信号。
楚允晏看鹿言这样着急，一边哭一边捂伤口一边还要求救，悬着的心彻底落下了。
其实碧落刚扎中他的时候，他是真的以为鹿言要杀他，可他看见鹿言慌乱着急，快要哭了的眼睛，就明白过来，鹿言控制不住碧落。
是碧落想要保护鹿言伤了他，而非鹿言主动想要伤他。
为了进一步确定，也为了给鹿言卖个可怜博个不被赶走的理由，他就顺着演下去了。
当然，那一剑刺得确实狠，擦着他的心脏捅了个对穿，要不是他拿灵力护了一下自己，恐怕不死也得要半条命。
他看鹿言想放求救弹，连忙装作站不稳踉跄了一下，把鹿言差点带倒，而后将鹿言压在了一根较为粗壮的竹竿上。
鹿言放求救弹的手一顿，他连忙唤：“楚允晏……”
楚允晏装作稍稍有了些力气的样子，扶着鹿言的肩抬起头，鹿言看到对方那血色的竖瞳时，手里的求救弹啪嗒掉在了地上。
他不能放，放了楚允晏会死的。
万剑宗不会容许自己门下有一只天魔。
因为天魔便意味着，很有可能对方就是那个新魔尊。
可是他不放，楚允晏伤得这么重……
鹿言急得又要哭出来了，楚允晏抬手替他擦眼泪，而后虚弱地笑了笑：“师兄哭什么？我是魔，不就该死吗？你杀了我，替天行道，有什么好哭的？”
鹿言说不出话来，他摇头，眼泪怎么都止不住，他不知道怎么办。
他不想，他不想要楚允晏死。
可是他现在该怎么办……
1317说过，没法为他复活书里的人，楚允晏是不是就……
1317看鹿言哭得这么伤心，本想提醒一句，可楚允晏忽地用额头抵住鹿言的额头，他说：“师兄……你别哭了，怎么哭成这样？我错了，我不说那些话了……咳咳，你别哭了……”
楚允晏本来还想顺水推舟再演一演的，但是鹿言哭得太厉害了，楚允晏有点慌了。
鹿言看楚允晏咳嗽，更害怕了，用力地捂着伤口，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嘶……”鹿言太用力，楚允晏一吃痛，他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但还要抱着鹿言哄：“我没事的，不致命的，师兄先给我止血包扎吧……”
楚允晏怕鹿言再哭下去，自己没事都变有事了，连忙道。
鹿言这才反应过来，他连忙扶着楚允晏坐下，靠在自己肩上，而后开始找伤药和浣火布。
他一边给楚允晏包扎一边哭，楚允晏只好不厌其烦地替他擦眼泪，他半开玩笑道：“师兄就这么怕我死掉吗？哪怕我修了魔，惹师兄生气，师兄也舍不得让我死吗？”
鹿言抖着手给他包扎，声音沙哑：“你别说话了……”
楚允晏靠在他肩头，嗯了一声，而后直到鹿言勉强包扎好伤口，他用灵力给自己修补了一下伤口，他才虚弱开口：“师兄……”
鹿言抱着他，还在发抖，他闷闷地应了一声。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楚允晏说。
“什么？”鹿言脑子都哭懵了，哪里还记得楚允晏问过什么。
“哪怕我修魔，哪怕我让师兄失望了生气了，师兄也舍不得我死吗？”楚允晏又问了一遍。
鹿言很久很久才闷闷地嗯了一声。
楚允晏凝望着鹿言为他哭得通红的眼睛，他忽地觉得这一剑挨得特别值。
哪怕是他走入歧途哪怕是他违背了与鹿言的诺言，鹿言仍旧在乎他，在乎得要命。
楚允晏一想到这个，嘴角就压不住。
1317看楚允晏那副没出息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楚允晏越想越开心，他抱住鹿言，他佯装委屈：“那师兄刺我这一剑又是为什么？”
“是碧落不听使唤……”鹿言连忙替自己解释，他说：“我没想伤害你，我只是想逃走而已……”
“为什么要逃走？”楚允晏抬起头，他问。
“你！”鹿言提起这个就有点生气，但他把楚允晏伤成这样，他也不敢生气了，他只好郁闷地小声嘟囔：“骗子，亏我那么信你……”
他信誓旦旦和1317说，楚允晏绝对不可能修魔，楚允晏答应过他的话从来都不食言，楚允晏……
可是，事实胜于雄辩，他再不愿意相信也没办法。
“是我的错。”楚允晏想起自己对鹿言的承诺，他眼神黯淡下来，他说：“我辜负了师兄。”
“你为什么要修魔？你不是答应过我！你不是……”鹿言还是越想越生气，越想越难过，他质问道。
楚允晏答不出来，于是他垂下眼去，佯装闷哼一声，而后虚弱道：“好像又出血了……师兄，我好像……”
鹿言吓一跳，他说：“我……我带你去找……”
鹿言想半天也不知道去找谁，他急得又要哭了。
“去找商师伯吧。”楚允晏收起自己的魔瞳和魔纹，而后说：“就说，我练功走火入魔，差点伤害了你，你被迫自保才捅得我……”
楚允晏说着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鹿言听见楚允晏没声了，眼泪唰地掉下来，他连忙手忙脚乱放求救信号。
……
“怎么会走火入魔呢？”剑灵峰，楚允晏的房间内，白宛翎和上官楚玉来看望楚允晏，白宛翎看着靠在床边坐着的楚允晏不禁问。
正在给楚允晏喂药的鹿言闻言背脊一僵，差点没藏住事。
“上官师兄没和师姐说吗？”楚允晏倒是冷静的多，他佯装讶异地说着，看向上官楚玉。
上官楚玉和他对了个眼神，想起来前天寒瞿君地事，这才反应过来，同白宛翎解释。
“找商师伯仔细看过了吗？万一还有什么后遗症呢？”白宛翎听完很是担忧，她道。
“没事，商师伯说只是身上的魔气最近有些不稳而已。”楚允晏弯了弯眼睛安抚白宛翎。
白宛翎点点头，也没有过多再纠结这个问题，而后给楚允晏喂完药的鹿言就给了她一个暗示的眼神。
楚允晏昏迷了一天，鹿言是主动请缨来照顾楚允晏的，毕竟人是他捅的。
但由于楚允晏一直昏迷着，他和楚允晏还没好好说道一下那天的事。
他还没明白楚允晏为什么要修魔。
但这事不方便闹得太大，所以鹿言只能暗示白宛翎先出去。
白宛翎自然也收到了鹿言的眼神暗示，她看看鹿言又看看楚允晏，不知道想了什么，而后拽上上官楚玉道：“小师兄，我们就不打扰小师弟休息了吧！我刚好有件事拜托你，我们回剑心峰吧！”
上官楚玉自然是注意到鹿言和白宛翎对了眼神的，但他不明白意思，而后白宛翎就拉着他要走，他欲言又止，看着鹿言因为心虚和忐忑而躲避的视线，还是被拽走了。
他们两个走了后，鹿言就去把门关上了。
“师兄？”楚允晏隐约意识到鹿言可能有话对他说，居然有些紧张。
“说吧。”鹿言还是有些生气，他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楚允晏，而后说：“那天你还没回答我，你到底为什么要修魔？”
楚允晏抿了抿唇，不愿意回答，鹿言看得更窝火了，他因为生气差点没控制住音量：“说话！”
“师兄就当我劣性难改吧。”楚允晏避开鹿言的视线，轻声道。
他不敢把自己的计划告诉鹿言，他怕鹿言难过自责，而且他还没有万全的准备，时机还不成熟，他绝对不能告诉鹿言。
“你！”鹿言一再告诫自己要心平气和，但还是被劣性难改这四个字气得脑袋都疼了，他咬牙切齿：“好，好一个劣性难改！楚允晏！你……你简直……”
鹿言一时气结，居然骂人的词都找不出来了。
六年，他看着楚允晏从一个阴沉沉惨兮兮的半大的少年人，一步一步变成如今光风霁月，无数人称道的小仙尊……说楚允晏是他看着长大的也不为过，可就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孩，现在居然说他本来就坏，所以就要修魔。
就好像，你养了许久的弟弟，倾注了很多情感的弟弟，忽地从三好学生变成了个问题少年，他还甩给你一句——我本来就是个混混，我就要这样。
鹿言气失语了，他甩袖就想走，他是一句话都没办法和楚允晏说下去了。
楚允晏看鹿言生气地要走，连忙起身拽住鹿言的手：“师兄……”
“师兄个屁！谁是你师兄！”鹿言想也没想甩开楚允晏的手，而后听见楚允晏闷哼一声摔下了床。
鹿言这才想起来楚允晏还是个伤患，连忙回头去看——楚允晏摔下了床，洁白的里衣又开始渗血了，他一张脸毫无血色，趴在地上抖着手想要拉住鹿言。
“你……”鹿言又急又气，连忙去扶人，却被楚允晏一把拽入怀里死死抱住。
“师兄……师兄别走……别生我的气好不好？”楚允晏语气可怜地哀求道。
1317在意识之海里看着楚允晏的表演，忍不住啧嘴，楚允晏有这实力当什么反派啊，当影帝吧。
鹿言可不是1317，他没有那么多上帝视角，因而听到这话忍不住心软，也气不起来了，但还是哼了一声骂道：“你不是劣性难改吗？装什么可怜？求什么饶？”
“师兄很讨厌我修魔？”楚允晏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着。
他很会利用自己那张好看的脸，装起可怜来还真是我见犹怜，鹿言看得一晃神，支吾道：“也……也没有。”
“那师兄为什么要同我生气？”楚允晏追问道。
“你说呢？”鹿言捏了一把楚允晏的脸，他说：“是你自己信誓旦旦说要当光风霁月人人艳羡的仙尊的！是你自己要我信你的！我信了，可是你到头来……”
“我知道，我做错了事情，但木已成舟……”楚允晏抬起眼，试探道：“师兄打算告发我吗？”
“告发你，然后要你去死吗？”鹿言没好气道：“你知不知道，你的天魔纹一旦被人看见了，七大宗门会把你当新魔尊抓起来千刀万剐的！”
楚允晏点了点头，他说：“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鹿言又开始生气了，他气得胸口疼，但最后只是叹了口气，他道：“算了，事已至此，训你也没有用。”
楚允晏像做错事地小孩，低着脑袋不说话。
“我会替你保密，但是——”鹿言刚说完前半句，楚允晏讶异地抬起眼，而后鹿言语气严肃地补充道：“你不许再修魔了！也不许看那些奇奇怪怪的禁书了！否则！我就再也不会帮你了！”
鹿言趁楚允晏昏迷的时候，翻了一下楚允晏的书桌，发现底下压着的几本书全是禁书，还有一本专门讲修魔的书。
那些书应该是楚允晏在外游历买的孤本，没有万剑宗藏书的印记。
楚允晏表面乖巧地应下：“好，我都听师兄的。”
“宿主，他一旦入了魔就回不了头了，他体内现在既有魔核又有金丹，两个东西相冲，一旦他不继续修炼下去维持平衡，他会彻底走火入魔的……”1317听了两人的对话，忍不住小声提醒道。
“我知道。”鹿言也知道就算没有这些，楚允晏也不可能停下，有些东西一旦开始了就回不了头了。
“那你还……”1317没有把话说完。
“我和他日日在一处，若是他能瞒过我，就能瞒过别人。”鹿言说。
1317明白了，鹿言这是警告楚允晏，好让楚允晏更小心些，不被发现。
“好了，快从地上起来，我们俩这样像什么样子。”鹿言该说的话也说了，他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发展，但他觉得楚允晏和上官楚玉应该不会走到故友反目那一步。
至少在他活着的时候，他不会让两个人走到那一步。
“嗯。”楚允晏被鹿言扶起来，送到床边坐下，而后鹿言又给他拿了新的纱布和里衣，他垂眼看着认真给他换纱布鹿言，紧紧抿着唇。
很快了，很快就会结束了。
他只要再忍忍，就可以告诉鹿言他的心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