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啷”一声脆响,莫惊鸢手里的叉子掉在了盘子里。
她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她突然想起了庄芸曾给自己看过的照片,男孩眼睛旁边的一颗痣给他那张稚嫩的脸增添了别种的韵味。
再看秦恕,他的面容和那男孩没有丝毫相似,可唯有那颗痣的地方,一模一样。
秦恕,庄饶。
甚至连名字的意思都差不多。
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莫惊鸢想起了自己和林千行说过,秦恕的身上背着很多诅咒。
又想起了她并未对庄芸说出口的那个结果。
——“活不长了。”
“怎么了?是不是头又疼了?”
秦恕被她的反应吓的一惊,连忙站起身坐到她旁边将她拥入怀中:“再忍一忍,过几天给你找的医生就会到了。”
“没事,”莫惊鸢深吸了口气,又继续刚才的话题,“那你之后为何会在这边定居下来呢?”
秦恕似是没想到她会对这个感兴趣,不过她问的这些也不是不能说,毕竟算不上什么秘密。
“你知道吗?伊港原先不叫这个名字,”他说,“它甚至就不是个城市,而是一家化学药厂。”
而这家药厂,是巴纳四大家族之一的秦家出资建成的,这里面的工人大部分是一些黑工,后来因为药物成分长期挥发对人的身体有害,这些黑工往往干个一两年就会落下各种毛病,渐渐的,他们就把目标放在了身体更好的青少年身上。
随着药厂越做越大,当地的人已经不够用了。
于是人口庞大的华国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秦恕其实已经不太记得被掳走之前的事情了,药物侵蚀了他的大脑,他现在除了知道自己是个华国人以及原本的名字外,其它的一无所知,忘的干干净净。
后来有一天,他所在的工组和其他组发生了争斗,一片混乱中秦恕抢过了守卫肩上的枪,打死了对面的头头。
快要成年的少年已经长开,人高马大,脸上挂着伤,那双眸子却透着非常的狠厉。
秦老大看上了他这种锋利的气场,认他做了干儿子,排位老九,赐名秦恕,将那一片药厂都交给了他打理。
他干的不错,渐渐的势力有向外扩张的意思,秦老大对他也越来越看重,频繁的带他出入巴纳上流权贵的场所结识人脉,于是有人就眼红起了心思。
这个人正是家中的老三,也是秦老大唯一的一个亲生儿子,不学无术也没有才干,他唯一有的,就是父亲的宠爱。
但这就够了。
老三在秦恕的药厂策划了一场爆炸,炸死了厂内三分之一的员工,秦恕为了救当时还不是他手下的安瑞自己也差点没了性命,半边脸被毁容,在重症监护室躺了大半年。
后来秦老大为了息事宁人,将此事伪装成了意外,在秦恕好的差不多的时候找他谈话,说老三只是无心之失,让他不要介意。
“老九啊,你也知道你现在的一切,都是谁给你的吧。”
秦恕低头垂着脸,语气恭敬:“知道,都是阿爸您给的。”
秦老大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满意他的识时务,然而就在他走后,秦恕深吸了一口气,将外套脱下扔进了垃圾桶之中。
然而就在九个月后,老三死于了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
秦老大在灵堂前哭的撕心裂肺,过了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站起身一把揪住了后边秦恕的衣领:“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死的我儿子?!!”
“阿爸说什么呢?”秦恕笑了笑,一点点的掰开他的手指,耐心和他解释,“您没看警方的调查结果吗?都是‘意外’啊。”
秦老大惊的瞳孔微缩:“你……你……你什么时候渗透的巴纳高层?”
“您可不要空口污蔑我,我一直都是老爸您药厂的小老板而已,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严重的行为呢?”
秦老大颤抖着手松开了他,一点点向后退,看了眼周围跟着的人,把手指向秦恕:“快!都给我拿下他!”
没人动。
秦恕慢悠悠的整理着衣襟。
“都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让你们给我拿下他!”
那群人终于动了。
不过不是冲着秦恕,而是他。
秦老大被摁在地上的时候,他脑子都是懵的。
秦恕从旁边安瑞的手里拿了三根香,点上后冲着墙上的遗照拜了三拜:“三哥,一路走好啊。”
紧接着,又有一群人涌了进来,他们的手里拿着装满油漆的铁桶,一桶一桶的向四周泼了过去。
“你们……你们干什么!”
秦老大肉眼可见的越来越慌乱,身体抖成了筛子,压着他的那两个人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一条绳子,将他从上到下绑成了麻花,动弹不得。
秦恕拜完,却并没有将香烛插入金炉之中,而是转了身看向地上的秦老大:“阿爸,我知道的,您很爱三哥。”
秦老大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从愤怒到恐惧,脸色煞白,不断的摇头求饶。
最后一桶油漆泼到了他的身上。
“三哥一个人在黄泉路上肯定孤单,阿爸就和他去作伴吧。”
话落,秦恕手一松,将手里的东西扔到了他的身上。
火星伴随着惨叫声逐渐燃起。
众人走出了灵堂,不多时熊熊大火便将其吞噬。
秦老大的死不是结束,而是开始,自那之后秦家兄弟接连出现意外,有个早早就出了国跑到别的国家生存,那人也很鸡贼,选了个最安全的华国。
这人秦恕肯定是要杀掉的,他花费了大量的时间给自己策划洗白,并开始打造慈善家这个人设,最后引资入华,开始寻找目标。
不过对这群人来说,在那里多待一天就有暴露的风险,他们必须要在最快的时间干掉那人,并且随时都做着跑路的准备。
这下好了,人解决了,还顺便抢了个宝回来。
秦恕说完,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你还想了解我什么?保证知无不尽。”
她会是什么反应的?
觉得自己残暴?还是会像之前那些阿谀奉承的人一样,夸赞他如今的高度和手段呢?
莫惊鸢很平静,她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但秦恕却能感觉到她看向自己的眸子中有一种很复杂的情绪。
她说:“你有想过找你原来的家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