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她没听进去,那时的她对萧元驰信任极了,莫名觉得萧元驰若是真和顾雪芝有什么也轮不到她来缠他,是以她没有听从夏兰的建议,而是安安静静配合着乐声跳完了那支舞。
退场后,夏兰一个劲的抱怨她没有把握时机,抱怨的她心烦不已,一冲动便夺了侍女的差事捧了托盘给萧元驰送酒。
萧元驰是宴客的主人坐上座,顾雪芝似乎在下首末席做陪客,她上去时,萧元驰正与一位姓孙的说话。
“仲游此去凉州兼任都督,还是要多当心才是。”
那位将军笑道:“王爷放心,那是下官的家乡,没人比下官更明白如何兼任这个都督,王爷便瞧着吧。”
是很意气风发的声音,萧元驰听得高兴哈哈一笑,殷皎皎便顺势跪坐在他旁边上酒,她慢悠悠的摆酒,也没遮掩容貌,就为了让萧元驰认出来。
就在她的搔首弄姿即将惹得他转眸时,那孙将军又开口了:“听闻王爷不日便要娶亲,仲游怕是赶不上这趟热闹,今日借这个机会先敬王爷一杯,全当喜酒啦!”
殷皎皎手一抖,登时大喜,可喜完又害怕,只能紧盯着萧元驰。
萧元驰颇意外他这样问,一时没有作答,席间还有许多比这位孙将军更了解内情的人,纷纷打圆场。
“诶,今日是军中宴席,好端端莫要提这不相干的事情嘛。”
“就是就是,小小年纪倒是挺好事儿,怎么不替自己想想,你也是时候讨一个小娘子了。”
殷皎皎记得顾雪芝似乎也说了什么,大约风趣幽默,席间半数都笑了,但她无心分辨,她只想等萧元驰的答案。
在哄笑里,她听到萧元驰道:“确有此事。”
此言一出,笑声即刻消散。
萧元驰拿起殷皎皎放下的那杯酒,晃了晃道:“聘礼已准备的差不多,不日我便会登门提亲。”
殷皎皎不由呆住。
下面哑然了须臾后腾地爆发,一众宾客热情起来,七嘴八舌的问:“未来王妃是怎么个形容,王爷可知晓?”
“圣上亲自点了这鸳鸯谱,肯定是个才貌双全的高门贵女吧。”
席上大都是驻守边境的武将,对东都事听的少,自是少人知晓殷皎皎之前的恶名,但也有消息灵通的,嗤笑道:“高门贵女确实是高门贵女,不过……才貌双全嘛……这满东都啊哪里有比县主更才貌双全的姑娘?”
萧元驰听到此处抿了一口酒。
“是个……”
他垂眸,像是故意吊胃口似得没说下半句,席面上立时安静下来,巴巴等着这下半句,等了半晌,男人忽然笑了一声。
殷皎皎就在他旁边跪着,把那笑看的清楚明白。
嘴角微挑,双眸微眯,似是想到什么好玩的可爱的东西,是以,笑的暖洋洋,不含半分森冷。
她被那笑勾的心快跳出嗓子眼,然后,听他道:“才貌还是次之,这姑娘最有趣的一点是……”
殷皎皎呐呐道:“是什么?”
她声音不大,但席间安静便显得突兀,话一出口她就知道不好,忙低下头。
“王爷恕罪。”
她不知萧元驰有没有转头瞧她,只听得他道:“最有趣的一点……是胆子很大。”
“啊?”
下面的孙将军听懵了,殷皎皎也懵。
萧元驰言罢,便拿起桌上的折扇敲她的脑袋。
“好大胆的丫头,还不赶紧下去!”
她急忙跳起,躬身退下,美滋滋的了相府,等了两日,萧元驰果真上了门,只是没再见她,便是她悄悄躲在屏风后头瞧,他也只当看不见,好似那一晚的那一瞬是她的错觉。
……
现在,她再次听见那笑声,一颗心颤了颤,还是不免有了片刻的柔软。
“你,你笑什么……”
“笑都不让笑,王妃真是跋扈。”萧元驰在她耳后说话,气息沉沉,“你是囚犯还是我是囚犯?”
提起这个就来气,那片刻的柔软立刻灰飞烟灭。
殷皎皎眉头竖起挣扎起来。
“萧元驰!有你这样审犯人的吗?”
萧元驰掐住她的腰猛地将她转了过来,从背对变成正对,感觉也骤然一变。
殷皎皎缩了缩脖子想要躲开,可呼吸相闻的距离怎么躲都是近在咫尺。
“你见过我审犯人?”
“……没有。”
“你被别人审过?”
“当然更没有。”
“那本王就这样审,皎皎忍忍吧。”
不但会耍无赖还会拿她说过的话来堵她,殷皎皎胸口起伏,愤恨不已,她奋力抬起手,将腕上的锁铐卡在两人之间。
“王爷还要审什么,快点审吧。”
“你与沈如松的谈话除却佟大人,没有关于命案的部分吗?”
那是几乎没有,但殷皎皎不能说没有,她只能道:“简单问了两句。”
“既看出沈如松的为人,对那具男尸有没有猜测?”
殷皎皎垂下头,为了洗清嫌疑,她刻意讲出些许真话应付他,目前来看成效不错,可若继续讲下去,以萧元驰的敏锐说不得就能察觉出更多,到头来没准洗白不成,反被他抓住把柄。
“有一点。”
“说说看。”萧元驰睨着她手上的铐子,随口道,“多荒唐都行。”
“那具男尸是被刻意抛进井中引我发现,发现后,我叫亲卫通知官府,岑家旧宅距离衙门不近,可沈大人来的很快,像是早就准备。”她做出犹疑状,“或许……”
“或许,那具男尸是被他丢进去,只为找个借口将你带进衙门,私下见面。”
全中!
殷皎皎由衷佩服,她道:“王爷,这个想法我思来想去好久才勉强这样猜,你……你连那具尸体都没见过,怎地也这样猜?”
“我虽没看见死人,但懂得活人,略一想想不难猜。”
萧元驰抚上她的锁铐,这锁铐颇宽大,重量也是所有锁铐里最轻的一副,但殷皎皎细皮嫩肉仍是受不住,拉扯之间,腕子被磨红了,她肌肤就是如此敏感,有时床第间稍不注意,便是红痕斑斑,瞧着像他做了多险恶的事似的。
他暗了眼眸:“沈如松对你客气是因为你爹,假若你爹在意你,他顾忌,会尽量保你,但若是你爹不在意,他便会撒开手脚利用你,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更不会投桃报李对你动恻隐之心,明白吗?”
殷皎皎嗯了一声:“我明白。”
“嘴上明白没用,得心里明白。”
“我心里明白。”
“证明给我看。”
殷皎皎眉头一皱道:“这怎么证明,把心挖出来给你看吗?”
萧元驰不言,他握住那锁铐,突然倾身,猝不及防间,吻住了那片不讨喜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