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诺咬着下唇,耳根悄悄变红,声音闷闷的,“夫人。”
阮凌微歪着脑袋。
原来被叫夫人是这种感觉。只是自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好像叫的是旁人似的。
林一诺害羞之余,瞧见了阮凌微神情的变化,心里莫名一阵失落。
“对不起,你是不是……”
是不是不愿做我的夫人。
林一诺话说一半又觉得自己实在多余,阮凌微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也没什么,只是从未有人如此称呼过我,觉得有些奇怪罢了。要不然,你还是叫我小微吧?”
阮凌微偏过头,冲着林一诺眨眨眼,友好笑笑。
“嗯,小微。”
林一诺声音小得连他自己都险些听不到。
阮凌微觉出林一诺的紧张与尴尬,两只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是不是又担心我了?没事的,你看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
“阿信怎么你啦?这么小的孩子你就罚,当心以后长不了高个儿。”
阮凌微一边说着一边捏了几下林一诺的肩,林一诺扯扯唇角,“叫他进来吧。”
阿信进屋后十分知趣,先朝大少奶奶问了安,叩了谢,才在林一诺鄙夷的目光中去换掉湿透的衣服。
阮凌微一直打量着她这个小夫君,魏氏起疑,问睿亲王是不是自己找来的时候,她就反应过来,这睿亲王突然出现估计是“活阎王”的手笔。
府里能联系上王爷,又肯出面帮自己的,也只有他林一诺了。
那这小子岂不是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轮椅到底卖给了谁?可偏偏瞒得一字不漏。
整整一晚。
擦身,换衣,喝茶,洗漱。林一诺依旧跟没事人儿似的。
对自己和睿亲王打招呼一事,提都不提。
最终还是阮凌微先忍不住了。
“睿王妃孟氏,邀请我去他们府上玩儿呢。”
阮凌微和阿信一同把小林将军扶到床上靠好,故作漫不经心道。
“挺好的,孟氏下了帖子过来,你就能出府走走。”
林一诺的语气更加随意。
“没啦?”
阮凌微看着床上的闷葫芦,追问道。
林一诺愣了一下,还能有什么?
“嗯……你若出府了,还可以顺便上街逛逛,买些胭脂水粉什么的。”
林一诺绞尽脑汁想着,女孩子应该是喜欢这些的吧。
“睿亲王纡尊降贵来到林府,夸我的好话说了一箩筐,是受你所托吧。”
阮凌微盯着林一诺道出真相。
“你都知道了啊……”
林一诺瞧着阮姑娘的神色不像是高兴的样子,默默把自己的被子往上提。
又来回捋着本来就很平整的被子边。
人在尴尬的时候就会装作很忙。
只是阮凌微不知道林一诺到底在心虚什么,做了好事不愿留名?
不过二人现在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她还是希望能尽可能地坦诚相待,这样彼此不用互猜心思,活得能舒坦些。
阮凌微是这样想的,也是同林一诺这样说的。
林一诺顿时松了口气,捏被子的手也放了下来,“我还以为你觉得我没听你的话,又去掺和进你的事情里了,要怪我呢。”
阮凌微莞尔一笑,“我怪你做什么?睿亲王到的时候,母亲正准备对我和三房的动板子呢!睿亲王就像及时雨一般。”
“当然,这背后都是我们小林将军的功劳。”
阮凌微斜坐在林一诺床上,由衷夸赞道。
“其实你摇着轮椅出现在祠堂的时候,也帅炸了你知道吗?我真的很意外的,你不仅出了小院,还帮我狠狠出了口恶气!”
林一诺坐在床上抿抿唇,阮凌微每次夸自己都是大白话直来直去,说得他很不好意思。
阿信见大少奶奶正在兴头上,小林将军面色也不错,便跟着道:“大少奶奶您有所不知,将军在您刚入府的时候,还给他的一些老部下去了书信,沿途帮着照顾阮家二老呢。”
“真的?”
阮凌微非常意外,明明刚进府的时候,“活阎王”整日瞪她,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即便如此他也暗中帮了自己。
林一诺凶了阿信一句,“多嘴!我要睡了。”
他转头又看阮凌微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垂下眼睫,“举手之劳而已。”
她不也没嫌弃他,为他做了许多么?
他只是投桃报李而已。
阮凌微扶着林一诺躺下,“小林将军,你对我的好,我都记下了,会好好报答你的。”
外界那些关于少年将军的传闻终究是传闻,一个人到底怎么样,还是要朝夕相处才会知晓。
三房的院子。
孙玉珍回来乱发了通脾气,晚饭也没吃,砸了几个碗。
此刻精疲力竭地倚在床上,黯然垂泪。
她嫁进林府多年,却还斗不过一个嫁进来没几天毫无背景的阮凌微。
“三少奶奶,大夫人来看您了。”
丫鬟的通禀让孙玉珍又打起精神。
大夫人?过来看她了?
“玉珍,怎么样了?李嬷嬷,把和济堂新出的那瓶外伤膏,拿给三少奶奶。”
魏氏进门后便挽起孙玉珍的手,一副慈爱模样。
“今日也是为了在睿亲王面前有个交代,你可别怪母亲。”
“怎么会!媳妇谢母亲赐药!”
孙玉珍心里好受了一些,婆婆终究还是偏向她的。
不枉她小心翼翼伺候这么多年。
魏氏瞧着三房感激涕零的神色,愈发满意,打开药罐子亲自为孙玉珍涂着药,“你放心,母亲这次只是给你个教训。林府这样大,这个家不好当,你权当是历练了罢。”
孙玉珍忍着疼痛,有些吃惊地抬起头,“母亲……”
“嗯?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又没说,不让你掌家了。”
魏氏笑眯眯道。
“这掌家对牌嘛,自然是要重新凿制一个,需花费些时日。”
“我会和掌事嬷嬷们说好,管家的事,我还是交给你的。”
孙玉珍一时懵了。
没有对牌,只是口头让她掌家?
那她如何服众?
或是魏氏给自己一个祖传的物件儿也好,没有掌家对牌就相当于一个将军没有兵符一样,空口白牙的谁会听她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