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信故作顺从地低下头,不再言语。
心中却默默埋怨着,将军就知道折腾人,大少奶奶看您的眼神,比衙门口的青天大老爷还公正无私呢!
倒是您看大少奶奶的眼神,像刚蒸熟的年糕,一碰上就开始拉丝!
再说将军您难道忘了,大少奶奶说您身材像土豆的事了吗?
给土豆加块儿花布包着,不还是土豆吗?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阿信也只敢在心里想想,他撇撇嘴,默默拾起将军丢在床边的里衣。
林一诺没空关注阿信的小心思,他仍回想着小微不久前和自己说过的话,面首?
看来他的微微不仅爱财,还好色。
虽然……
但是……
他也可以是“色”呀!
印象中,林一诺自己没有见过真正的“面首”,倒是在何相府中看到何相养的小厮和所谓“娈童”,一个个穿红着绿,比一般人府上的丫鬟打扮得还要鲜艳些。
再就是话本子里,女子为了讨男子欢心,轻纱漫舞、衣袂飘飘,屋内飘散着淡雅的熏香,摇曳的红烛下女子的肌肤若隐若现……
林一诺这样想着,也同阿信如此这般描述着。
阿信默默听着,也记下将军对里衣的诸多要求,见大少奶奶洗漱完毕进了屋,连忙借机退下。
“一诺,你今天要不要沐浴?”
阮凌微用长巾包裹着头发,一边给巾子打结一边往屋里走。
“不要,直接睡了吧。”
林一诺语气莫名心虚,扯过被子把自己包裹严实。
阮凌微立马觉出不对,本来她也只是随口一问,可林一诺怎的还缩进了被子?
“阿信,去准备热水!”
阮凌微抬高了声音。
林一诺紧张兮兮地攥着被角,他感觉小微气势汹汹地朝自己走过来,保不齐又要挨揍了。
“是不是身上有伤,怕我看到,嗯?”
阮凌微俯下身,贴在林一诺耳旁轻声问出这话时,刚系好的头发冷不丁散开,伴随着长巾一同滑落下来。
林一诺周身瞬间弥漫着女子沐浴后湿漉漉的水汽与馨香,他脸颊发红,低声道:“我没事的。”
“洗个澡,解解乏,我陪着你,乖。”
阮凌微拍拍小林将军的背,她动作很轻,却仍瞧出林一诺脸上隐忍的表情,更加印证了自己的猜想,不由得有些心疼。
待阿信将小林将军扶进宽敞的浴桶中,阮凌微将手伸进去试了试水温,又添了一瓢热水进去,才仔细观察起小林将军的身子。
正面还好。
后背、臀腿,腰间,净是些昨日还未有的青紫。
后腰和背部最重,一时还看不出是锐物还是重击所致。
阮凌微眉头紧锁,林一诺则被看得面红耳赤。
小微轻轻翻动着他的身体,目光所及,哪一处都不放过。
面对这样“爱的审视”,林一诺怕自己再惹小微生气,不敢闪躲,长睫不住扇动,试图掩去眸中的羞怯。
他嘴唇微张,欲言又止,那模样像极了做错事情手足无措的孩童。
“你可真行,亏我把你养得细皮嫩肉的,才自己跑出去一天,就搞得一身狼狈回来。”
阮凌微嘴上骂着,手上却柔和地在林一诺身上青紫处的四周按着,还好,没有肿块,倒像是磕磕碰碰的痕迹。
林一诺心中羞意与歉意交织,想解释什么却只能磕磕绊绊挤出几个不成调的字音。
阮凌微没有过多追问,好在伤得不重,人也平平安安回来了,暂且无事就行,她的小林将军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
再添热水时,阮凌微便起身去了屏风后面,阿信帮着小林将军擦洗身子,将军会更自在些。
拿着热巾子的阿信见到将军身上的青紫,亦是满眼的心疼。
林一诺瞧着阿信似乎要开口问他什么,抢先摇了摇头,目光转向屏风那里,朝阿信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其实这些伤也没啥,就是在何相府上过门槛的时候,磕的。
他为了快速越过门槛,还不被人瞧出破绽,用力过猛,下落时身子难免在轮椅上重重碰撞。
偏得何相府的门槛格外多,且高,就连通往正殿的花园甬道也有一个高高的门槛,这才让他身上磕碰的伤处变多了起来。
沐浴过后,自是一夜好眠。
起初林一诺还不敢再靠近小微,只乖觉在床上的角落规矩躺着,终被阮凌微一把扯进怀里。
贴着自己的耳朵又挨了顿数落,才迷迷糊糊睡着。
次日一早。
阿信便带来了老爷和夫人让大房过去请安的消息。
“我自己去就行,你还是好好休息。”
阮凌微道。
她知道八成是昨儿自己打了他们的好大儿一巴掌,林老爷和魏氏要找自己算账了。
“小微,我和你一同过去。”
林一诺摇着轮椅跟上来。
阮凌微让阿信在轮椅上也放了个软垫,小林将军靠着会更加舒服。
她摸着下巴又指挥阿信拿来个薄毯,盖在林一诺膝上。
冬日风凉,瘫痪之人血液流动慢,神经末梢最容易着凉。
“微微,你要包粽子吗?”
林一诺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他周身已被左一层右一层包裹得严严实实,此刻头上还戴着小微亲自挑选的帽子。
帽子上浓密的貂毛几乎挡住了他的眼睛。
阮凌微噗嗤一笑,揉了揉林一诺毛茸茸的帽子,“这不包好了?走吧。”
魏氏的院子。
主屋内,林国栋和魏氏的面容俱是疲惫不堪。
像是一夜未眠的样子。
孙玉珍眼眶还红着,林季明坐在太师椅上,两只手搭着扶手,看着像正常人一样。
整个屋子只有阮凌微和林一诺二人是容光焕发。
除了林一诺一侧的脸颊还有些肿胀。
没有客套没有寒暄,在晚辈一一请安之后,魏氏直奔正题责问道:“大房媳妇,你昨日何故当着府内上下的面,掌掴你的夫君,小林将军?”
孙玉珍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拿帕子掩住上扬的嘴角。
阮凌微正要答话,林一诺先抢先一步,一脸正色道:
“母亲,微微只是担心我,用她纤弱的小手摸了一下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