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楼嗔了她一眼,说道:“放在这儿吧,就属你话多。”
似水轻笑着,看着两位主子的模样。似乎也胆子大了起来,对着画楼笑着说道:“奴婢觉得,必要的时候多说话,也是做奴婢的本分,主子难道觉得不对吗?”
画楼蹙眉。扬手作势就要打她的模样:“王爷这府上,越来越会调教人了,我记得我进宫的时候她还没有这么多话。”
东华看了画楼一眼,说道:“她们从进府就是跟着你的,调教也应该是你调教的,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奴才,都是牙尖嘴利的。”状冬序才。
“对。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奴才,平日里不说话。一说话就是多话!”东华这才听出味道来了,她们是王府的奴才,而他是王府的主子,这意思是夜嫌弃他多话了。
东华见她捯饬不开那把锁,有些微的恼怒,也不惹她生气了。
画楼低眸轻轻的用绣花针弄着那把锁,东华看着她的样子,有些偷笑。
“没有钥匙的,你锁了干什么?”
画楼抬眸,定定的望着东华说道:“我这里面都是宝贝。有锁不安全。真以为什么一把锁一把钥匙注定了啊?我这把锁,就是没有钥匙!”
她倔强的模样,东华失笑,小小年纪,便是一副老成的模样,说到底是经历得多了一些,钥匙那些被捧在手心的千金大小姐,怎么会如此?
东华缓缓的起身,走了过去,片刻之后,只听咯噔的一声响,东华回头看去,只见到画楼手中的那小小的锦盒已经是被打开了。
画楼的眼睛一亮,回头对着东华说道:“其实都是有钥匙的,能打开的就是钥匙。但是打开的人只有我。”
“盗贼也有可能打开。”东华说道。
画楼浅笑:“盗贼会看上这样一个不起眼的锦盒吗?”
东华望着,就是一个看着很破旧的锦盒,外面是木制的,可是里面确实铁皮层的,从外面看的话,确实是贼都嫌弃的东西,何况还生锈了,折腾半天打不开,或许就是扔了。
“不会。”
“那不就结了。”画楼说着,便缓缓的横扫了一下桌面,把盒子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出来,东华是看呆眼了,这各种各样的药丸不说,还有银针,应该是勇于针灸的,因为苏祉也有,但是苏祉的那个看上去似乎是比她这个要细致很多。
“你这是要干什么?”东华问道。
画楼迅速的把这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理了一遭,直到整整??的放在上面,她才对着东华说道:“王爷请坐吧。”
东华蹙眉:“你要为我治病?”
画楼耸了耸肩,沉声回道:“不然我折腾了做什么?”
东华坐在了她的对面,缓缓的伸出了手来,可是那眼神中分明就是不相信。
画楼给他把脉之后,并没有发现他身体有什么问题,真的只是有风寒吗?刚才贺州的样子分明就是要说出什么的,东华用什么东西隐藏了病情,而叫她就这样都看不出来?
难道是苏祉?
画楼看了东华一眼,发现东华也在看她。
“有什么问题吗?”东华问道。
画楼沉默了片刻说道:“没什么问题,可能就是真的风寒了,这个,还有这个,都是吃风寒的。”画楼说着找出了两颗黑漆漆的药丸,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但是这药丸,他现在是不能够乱吃的,不小心就会和苏祉给的药有冲突。
“你确定都是治风寒的吗?不是毒药?”东华颇有疑问的问道。
“很确定!别废话,病人就要听大夫的。”画楼说完,拧开了装羊奶的酒袋,把药丸和酒袋一起递给了东华。
东华看着眼前的东西,脸色变了又变:“你要我用羊奶酒吃药?”
画楼微微皱眉:“有何不可?”
“闻所未闻。”东华说道。
画楼反驳:“孤陋寡闻。”
看着东华迟迟没有伸手来接,画楼直接塞到了他的手中,说道:“羊奶酒其实就是我这个药丸的药引。”
“真的是治风寒的?”
东华越是疑问多,画楼越是觉得他的身体肯定是有问题的,不然怎么会这样?就算是不相信她的医术,吃一个风寒药丸也不会死人的。
“想不到堂堂的安王爷,也害怕被人毒害。”
画楼想用激将法,可若是东华不想吃,什么样的方法都是没用的。
东华看着她坚定的目光,缓缓的接过了她手中的药丸,一饮而下。
这些东西,是沈画楼的,不是千姬的,从王府中醒来,她去取回来了她唯一留下的东西,就是这些了。
画楼望着东华的样子,在心底说道:东华,在这个世界上,我所剩的东西不多,就剩下这些救命的药丸了,全用你身上了,就当是回报给你了。
东华望着她的眼神,轻声说道:“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她说着缓缓的起身走到了殿门口,外面的雪似乎下得有些大了,望着一地的白雪,她看着远方沉默,没有说话。
东华站在她的身侧,沉声说道:“我一直很想问你,那儿来的这些药丸?”
“当然是自己弄的,不然哪儿来的。”画楼兴致嫣嫣的回道。
“那上一次在皇宫里,你给我吃了的那两颗呢?哪儿来的?”
画楼就知道,这个问题迟早都要来,东华的身边有苏祉这号人物,怎么都会知道这件事情的,就如她一直搪塞东华,她要自保之类的话语,一直说的话恐怕就不对劲了。
东华看着她沉默不语,继而说道:“别想蒙混过关。”
画楼回头望着他,挑了挑眉,笑道:“王爷可堆过雪人?”
“没有。”
“我也没有,以前没有人陪,要不王爷陪我一次?”
东华并不打算放过她,沉声说道:“别打岔,刚才的话你还没有回答。”
“王爷为什么总是爱深究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你吃了我两颗救命的药丸,我损失了那么多,为什么王爷不是想着赏我个什么东西,或者是感谢一下?而是要问我药丸哪儿来的,要知道那天晚上,我可是做了剧烈的思想斗争,才都给爷吃了的,不管我的药丸是偷的,还是抢来的,总归是能够救命的不是?”画楼一边说着,一边若有所思的凝着目光定定的看着东华,似乎就是要把东华看出一个洞来!
东华望着她沉声说道:“你说的似乎真的是很有到底,竟然让本王无言以对。”
“那是我说的没有错,当然,偷和抢这样的事情,我是做不到的,那么王爷想好要赏我一个什么东西了吗?”
东华知道她不愿意说,便也作罢,说起来,似乎也真是那么一回事,她也是真的舍得,这世上只有三颗,苏祉准备给他的那一颗,还和他讨价还价了很久,要是让画楼知道和苏祉的那事,恐怕不是一个奖赏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正在他还在沉默的时候,画楼忽然喊道:“似水,流年,带着手套,带你们对雪人去。”画楼喊过之后,转身又继而喊道:“还有想要来的吗,一起。”
东华本来是不想让画楼这样闹腾的,可是这大晚上的,也随她去了。
堆雪人过后,画楼忽然玩性大发,便打起了雪仗,整个东厢房内都乱成了一团。
而此时的皇宫中,原本中午就应该抱走的小皇子,如今都还在容娸的怀中,怎么样她都不放手。
东赫望着她,痛心疾首。
“容儿,孩子我们以后还会有的,咱们应该让孩子安安心心的走,是不是?”东赫站在不远处耐心的劝慰着。
不是他不靠近,是他现在根本就近不了容娸的身,东赫只要一靠近,容娸就会有很剧烈的反应,她总是害怕他抱走了这个孩子。
“陛下,他是咱们的孩子,是咱们的孩子啊,你摸摸他,他还有温度的,还有温度的!”容娸的脸上还有泪痕,她的眼睛都哭红了。
可是等东赫一靠近的时候,她就退回去了,东赫也是看中她丧子可怜,都一天一夜了,孩子怎么可能还有温度?
内侍的太监在东赫的耳边轻声说道:“陛下,子时一过,就不吉利了。”
东赫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周嫤忙活了一整天,刚回到钟粹宫就听到侍女讨论绯烟宫的事情,她看着苏元问道:“什么时辰了?”
“娘娘,已经是亥时了!”苏元回道。
周嫤解下了身上的斗篷递给苏元说道:“都亥时了,小皇子还没有抱走?”
“听说是的,陛下一直在劝容妃娘娘,可是她紧紧的护着小皇子,一直说胡话,大概是陛下也觉得不忍心,所以就拖到了现在。”
周嫤的脸色一变,目光阴沉:“是真的不忍心吗?还是只是做给别人看?”
“娘娘”苏元听到了周嫤的话语,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毕竟也是陛下的孩子,怎么会是做给别人看呢?
不过她一般不敢问周嫤这样的话,也不敢说出来,周嫤的狠戾太过,她在周嫤的身边没有多久,实在是摸不清这个主子的性子。
“你也觉得那样让容娸抱着一个死孩子,是好事?”周嫤猛然的回头望着她,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不该回答这个问题。
抱着那个孩子,终归是不好的,死人之所以入土,就是因为没有了温度,容妃的身子原本就已经很不好了,这样在被寒侵入,若是加上心情郁结不散的话,她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
“娘娘,陛下应该是可怜容妃娘娘!”
“若是真的可怜,就不会让她抱着那个死孩子睡一晚上,今天还抱着一天!跟我去绯烟宫!”周嫤说着大步的迈出了门槛,苏元拿着她的斗篷匆忙跟上去。
“娘娘,您的斗篷,先披上再走。”
周嫤是行军的,走路风风火火的像个男人,苏元小跑都追不上她走的,何况此时的周嫤还几乎是小跑着的,苏元根本就追不上。
雪花还在肆意的飘着,一股子的冷风呼呼的吹着,周嫤没有披斗篷,冷得确实够呛。
赶到绯烟宫的时候,绯烟宫的回廊里都是内侍庭的人,见到来的周嫤,都纷纷行礼请安,谁都知道,除了皇后娘娘之外,这个女人虽然只是一个妃子,可是她协理六宫的事务,如今皇后还被关禁闭,她的手腕又狠辣,谁也不敢怠慢。
“怎么都站在外面?”周嫤冷声问道。
“回娘娘的话,陛下正在劝容妃娘娘。”裴承恩站在最前面,俯首回道。
周嫤瞪了他一眼,大步的跨了进去,容妃缩在地上,东赫站在一旁,还有伺候的侍女站在一旁战战兢兢的看着。
东赫看到周嫤的到来,沉声问道:“怎么过来了?”
“臣妾只是想过来看看,子时到了陛下怎么抱走小皇子?”周嫤的嘴角带着一抹冷笑,她蹲在了容妃的面前,容娸唰的一瞬间就缩回去了很远。
“容娸,孩子给我。”周嫤冷声说道。
容娸一脸害怕的望着东赫,也望着周嫤:“你们谁都不能抱走他,谁都不能!”
周嫤望着东赫问道:“皇上,这钥匙子时容妃娘娘还不给孩子,就这样吗?让一个死人和她一直在一起吗?”
东赫面对着周嫤的质问,脸色有些难看。
没有得到东赫的回答,周嫤朗声喊道:“裴承恩,带人进来!”
裴承恩缓缓的就带着三四个人走了进来,行礼就要参见陛下,参见娘娘的,只见周嫤冷声道:“别参见了,参见来参见去有什么用,给本宫把孩子抢了!”
周嫤的话语狠戾决绝,她手中的长剑带着一股子的冷气,似乎能够冰冻三尺!
裴承恩望向东赫,东赫沉沉的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抢!”只听周嫤一声令下!
裴承恩带着人就走了过去,周嫤也不会让那些太监去碰到容娸,她指着月婵说道:“拉住你们家主子!”
月婵站在那儿,看着周嫤有些害怕,只听周嫤冷声说道:“难道要这些太监拉你家主子吗?”
这是月婵才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快速的带着几个宫女就把容娸给拉住了,裴承恩硬是从容娸的怀中抢过来了孩子。
抱着孩子,容娸还一直扑过来要抢,这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一阵盖过一阵,容娸,她的可怜,周嫤看着都明白,却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但是,一个女人,不应该如此,特别是她,更是不应该如此!
裴承恩抱着孩子站在那儿,不知道该不该离去,只听周嫤说道:“还不抱走,站在这儿做什么?”
东赫还在,周嫤的放肆他们不是第一次见,但是今天天寒地冻的,他们在外面站着等了一天了,冻都冻死了,哪还有心情管什么谁放不放肆,完成该做的事情才是他们现在该做的。
小皇子入殓,父母都应该在场,东赫还站在这儿,周嫤望着他说道:“陛下,您先移步,臣妾一会儿陪着容妃妹妹过去。”
东赫看着眼前的景象,他没有说话,却是缓缓的转身跨步出去。
刚走到门口,却听见啪!啪!的两声响,东赫的脚步一滞,就听到了周嫤的声音响起:“你自己要是觉得活不下去,要是觉得不想活了,那就直接死了,白绫毒酒随你挑!本宫满足你!”
容娸被周嫤甩了两巴掌,月婵和一众侍女都站在那儿,都愣愣的吓住了,刚要跑过来护住,就看到周嫤指着她们说道:“谁也别动!”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就那么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周嫤的话,谁敢不听?
容娸在周嫤的那两巴掌下去之后,只听得到了抽泣的声音,她望着周嫤,眼中都是仇恨的目光,周嫤望着她冷声说道:“就是这样的眼神,你最好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支撑你活下去,容娸,难道你想要小皇子就这样白死了吗?你知不知道,你抱着一个死去了他,会让你自己也活不了几天?你知不知道?”周嫤摇着她虚弱而单薄的身体,眼中出现了一抹痛心,她把容娸拥入怀中,轻声说道:“容娸,你要活着才能不让孩子枉死,你要活着,你明白吗?”
容娸似乎是找到了什么样的宣泄口,找到了一个依靠一样,在周嫤的怀中大哭。
过了一会儿,周嫤说道:“月婵,打水来,给你们家主子洗漱更衣。”
容娸哭够了,月婵打来了水给容娸洗漱,周嫤指挥着其他的宫女,把昨晚容娸睡过的被褥,全部撤了,拿新的换上。
容娸静静的看着镜子中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觉得心冷,冷得全身都是疼的,丝帕触及了她的脸庞,她微微的颤抖,月婵以为是疼,呢喃说道:“娘娘,您忍着点。”
她一言不发的冷眼看着一切,终究是心死了,绝望了
一切都处理妥当的时候,周嫤挽着她,才缓缓的朝内侍庭那边走去,文庙就在内侍庭的后面,做法事的法师已经一切都准备妥当,就等容娸到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