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绯烟宫出来,她还扶着朱红色的大门,艰难的走了出去,虽然疼。但是还是需要走,画楼忽然发现,前世的时候她不是很怕疼,也不怕痛,鲜血一直往外流淌的时候她都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那么的疼,可是这一辈子,只要是一点点的伤口,她都会感觉很痛很痛,这大概就是疼痛感便敏锐了吧?
或许也不是的,是因为每一次身体上已有疼痛的时候,她总会瞬间就想起了曾经那抽筋剥骨的疼痛,然后所有的疼痛都蔓延了全身。让她觉得那个腿双脚都使不上力气,就像是这双腿双脚都不是自己的一样!
这样的感觉,她不是第一次有。前几天在雪地里的时候她就有了,很疼很疼!
她扶着门栏,脚缓缓的落在了那一推雪上,发出了咯吱的声响,每一步都显得如此的艰难。
“既然走不了,为什么还要下床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画楼猛然一惊,恍惚回头就看到了站在身侧的东华,灰蒙蒙的天气犹如的一片混沌,复仿佛天地之间已经没有了其他的人。只是剩下了她和他。
画楼静静的望着他。再回头望向钟粹宫内,东赫还在宫内,而他站在这儿干什么?
她的心中微微凛冽,说话都忘记了带上称呼,直接问道:“你怎么来了?这儿可是皇上的后宫!”
画楼的话语虽然冷淡,但那也是担忧所以才会如此直说。
东华看着她的样子,青紫的薄唇,苍白的脸色,无神的目光,说实话,千姬在他的身边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么狼狈,这么憔悴的样子,在那一瞬间,他的心中涌出了一丝的异样。
半晌之后东华都没有说话。只是瞬间就弯下腰把她抱了起来,末入了一旁的小巷子中。
画楼的身子忽然腾空而起,一下子差点就要摔了下去的感觉,她的手瞬间就发生了自然反应,当然是抓住一跟救命稻草,所以就环上了东华的脖颈。
东华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的表情,画楼早上起来穿得不多,虽然算不上冷,但是不也暖和,因为是在周嫤的屋内,她也不好说什么,要加衣服也只能回到庭院内去才可以。
她靠在东华的胸膛上面,感觉很暖,一下子就没有那么冷了。
“你把自己弄得那么憔悴,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是不是就想要我带你回王府?”东华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看她,画楼缓缓的抬头,看着他的目光深邃而悠远,那眸子中似乎是饱含了太多太多画楼看不清的东西。
她的心中横生出了意一丝的悲凉:“爷,我从进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想过此生都不会出去了,除非是这个宫内改朝换代,鲜血灌满了所有的宫廷,不然我不会离开的。”
东华听了她的话语,微微皱眉,似乎是有些不悦,目光缓缓的垂了下来望向她:“你进来就不想要出去了,那你告诉我,你还想要在这个宫内做什么?为奴为婢一辈子吗?还是进来之后看到了荣华富贵然后也生出了想要当主子的心?”状来以技。
东华的这话说得讽刺,是啊,她从进宫来一直都和东赫磕磕碰碰的,难免会有人想她是不是想要吸引东赫的注意力,画楼还以为在东华的眼中会是她想要靠近东赫是拿到涤魂蔻,只是没有想到,东华也是同其他的人一样认为的。
画楼微微的勾唇,抬眸对上东华的目光,说道:“难道爷以为我靠近皇上是为了达到当主子的目的吗?”
东华的眼神有些微的凌冽:“难道不是吗?”
“当主子,这辈子被当成奴婢,想要当主子是这个宫内所有的人的梦想,王爷难道不知道吗?”
她说这话不是初遇本心,但是她就是心中有些不痛快,所以张口就来。东华听后,脸色果然变了变,冷冽的回道:“你的心还真大,呆在王府的时候还没有看出来,难怪那天晚上让你早点回西厢去,你躲在暗处看着他的到来!”
这话一出来,画楼缓缓的就想起来了,那天她是躲在暗处,但是这个人以前就已经是她的丈夫了,这一辈子,她就算是为奴为婢一辈子,她也不会再嫁给他了,可是为奴为婢一辈子也不是她的目的,她唯一的目的就是报仇,就是让他们死,让他们血债血偿,不管她自己是为奴也好,为婢也罢,都要这样,只要为了能够达到目的,她会忍耐一切,用一切的不择手段!
“是啊,我当时就是想要看看他是一个什么样子?王爷现在知道我的目的了,所以是怎样?把我扔在地上吗?”她瞪着眼睛,眼神中的倔强被动画一览无余,东华的心才微微松动,看她那倔强的小脸上,分明就是赌气的模样,所以,此时的她是在和他闹脾气了,故意说那些话来闹腾。
东华静静的看着她,画楼也没有被他仍在了地上,只听他话语平和的说道:“扔下去要是摔坏了未来的娘娘,本王也负责不起来!说说吧,你想要当成为什么品阶的?”
这一下子,轮到画楼堵心了,他分明就是看出了她在闹脾气了,还这样问她,画楼也不甘示弱的冷声说道:“其实我不想当他的什么妃子,我想要当他皇婶!”
平日里千姬喜欢东华,东华心知肚明,曾经在王府的时候,她总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眼神中的柔情四溢,让东华都难以说出拒绝的话语来,只能是冷漠的对待着她。
如今入宫了,反而就像是变了一个性子一般,和沈画楼也是越来越像了,长得很像,说话语气更是像,赌气的时候也很像,就像现在一样,油嘴滑舌的也很像,本以为她不会回答的,谁知她还大大方方的说她要当东赫的皇婶!
东华的嘴角微微的扬起,倒是看不出不悦来,只是半晌都没有回答她的话语,画楼微微皱眉,望着东华叹息道:“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真是让人好生遗憾。”
她的这一句叹息,让东华差点就气了别过去了。
什么叫做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她说要当皇婶,他没有回答她,她想要自己找台阶下,还要说他老!
东华瞪了她一眼,她分明就是和画楼同岁的,说这句话还不是膈应他的,只不过看着她现在这样虚弱的样子,东华也就放过她了,不和她计较什么,她自己心中痛快就好了。
东华走得有些慢,东华挑的路有些偏僻,中途是看不到什么人影的,微风吹过,画楼的头发被风吹到了嘴里,吐也吐不出去,她真是想对着东华大呸一声,但是她还真是做不出那样的动作来,只得看着东华说道:“我头发进我嘴里了,你帮我把它拿出来。”
东华看了一眼她,说道:“我两只手都抱着你,自己吐出来就好了!”
画楼微微皱眉,回道:“我要是吐得出去,我还会喊你吗?”
“在你嘴里的东西,怎么就吐不出去了?”东华那一脸的鄙视,让画楼沉沉的叹了一口气说道:“转过头去!”
东华还不知道她要干嘛,结果她呸~呸的呸了两声,东华回头一看,那发丝还真是依旧粘在她的嘴唇上,东华难免忍不住笑意:“看来这宫中的环境确实艰苦,饿得你都想要吃头发了!”
画楼看着东华此时幸灾乐祸的样子,她瞪着眼睛,一脸的怒气:“你才是想要吃头发。”
东华虽然笑,但是还是腾出一只手来给她把发丝给拿了出去,此时的画楼,一路和东华斗嘴,心中的疼痛也似乎是没有那么强烈了,至少现在她忘记了自己全身都是疼的。
“脾气是越来越大了,你要是那一天嘴不把风,他再次把你关进天牢,看你怎么办!”
“我要是再次进天牢,我绝对不会一个人进去,王爷怎么着也得进去一下的,要么是接我出来,要么就是进去陪我,反正是爷自己的选择。”她一脸的毫不在乎说着那些话,东华微微皱眉,却是没有不高兴。
“你靠近他的方式,能不能换一种?比如”东华的话语还没有落,便被画楼一声就抢了过去:“比如,我是神德才兼备的才女,温婉动人,才气逼人,跳得一曲好舞,弹得一首好曲,做一首的好诗?”
画楼说完之后,东华反而没有点头,这样的人在宫中的这些主子娘娘中,都是有的,而且那些人都是从小到大的练着,画楼要是这样,她还真是比不过那些人,说不定就真的淹没了,自顾自的想着的东华,此时也不禁摇了摇头。
“王爷也想到了这宫中才女太多了,是吗?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我需要好好的养好身子,寒冬过去,就要过年了,过年大团圆的时候是应该让某些人团员一下子,也应该让某些东西出来见见面,王爷,涤魂蔻的事情,你要做好准备,我是真心的想要为你拿到这个东西,但是你要找到慈云,说不定只有他能够了解。”画楼忽然说到这个话题,有些沉重的话题,她说得很认真,东华想起了沈画楼,所有的心思便都暗沉了下去。
“王爷又何必悲伤,她的那副身子,要是活过来也是一副几乎见不了人的了,爷就当她还在这人世间,看到你为她做的,她或许也不会那么伤心了。”
因为画楼也说的认真,东华也没有什么怪罪她的,除却拿涤魂蔻的这一件事情,以后要做的事情还是很多,而千姬,她能够在东赫的眼皮子地下三番两次的闹事,还依旧活着,就证明她真的有两把刀子。
“这件事情,你尽力就好,就算是你得到东赫的宠爱,他或许也不见得就会给你这个东西,但是你至少要获得一个消息,就是在哪儿,只要知道东西在那儿,就不怕拿不到。”东华的话语平静,画楼也点了点头。
在这风雪中,画楼静静的望着东华那轮廓分明的脸庞,她微微皱眉,东华现在的心思是在沈画楼的身上,要是这件事情过去之后,他肯定会有大的动作,兵权他还依旧拿着,虎符也还在他的手中,所以,画楼也并不急于一时和他挑明什么事情,现在也不是什么合适的时机!
“你放心,我一定尽力。”画楼缓缓的说着,她的声音都被淹没在哪呼呼的寒风中,因为刮风,也瞬间就冷了一些,东华的手紧了紧,脚下的步子也快了起来。
东华抱着她,觉得她的身子骨越来越瘦,今儿个穿得也少,便说道:“等明天,我让人给你捎两件裘衣进来,你这身子还没有好,要多注意些,别冻坏了,以后留下后遗症,不好治。”
听见他的话语,没有什么原因,她的心中还是升起了一丝的暖意:“那你再帮我带点东西进来好不好?”
“什么东西?”
“要瓜子仁、核桃仁、还要凤梨味的小酥饼。”画楼连说了三样东西给,都是吃的,东华微微皱眉,说道:“这宫中难道没有?”
“不是,吃的东西,很多外面的都比宫内的好吃,特别是那安记小酥饼,你一定要尝尝,就算不尝你也要给我带!”她说着的时候眼睛中的那些光亮,东华微微含笑,安记,凤梨味的小酥饼。◎百度搜索
他记得,以前的沈画楼很喜欢吃。
眼看着就快要到绯烟宫了,再往前,东华是不能够出现了,让别人看到了,很不好说,特别是东赫和东华的关系。
“你放我下来吧,谢谢爷来看我。”她说着就要挣脱着下来,东华沉沉的输了一口气,缓缓的把她放下来,说道:“东西到时候给你带进来,万事小心。”
“嗯。”画楼点了点头,脚步就落在了地上。
她缓缓的朝绯烟宫那边走去,东华也转身离去,走了一小段路的时候画楼缓缓的回头望去,东华的背影在那混沌中已经消失不见了。
画楼的心中微微的平静了下来,东华,希望你也好好的,只有你好了,沈画楼才会更加的好。
苏元从钟粹宫出来的时候,外面都是灰蒙蒙的一片,按照画楼走路的速度,不可能消失得那么快的,可是苏元周边的都看了一遍,硬是没有看到了她的身影,便是带着点点的疑惑,来到了绯烟宫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