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看着半晌没有反应过来的画楼,微微的蹙眉,缓缓的从回廊里面走了过来,走到了楼梯口站着,画楼扬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来这儿?”东华挑了挑眉淡淡的说道。
站在画楼身后的一众人。大名??的安王爷东华,他们怎么会不认识,在加上这个客栈里面可是什么外人也没有。都沉声喊道:“参见王爷!”
“在外面不用那么多的虚礼。大家都迅速的回自己的屋内换衣服出来用膳!”东华的话语平淡,可是却是带着一定的威慑度,只听一声清脆的应答声音响起之后便都散了。
画楼站在大堂里面,东华慢条斯理的从上面一步一步的走了下来:“怎么?看到本王在这儿很惊讶?”
画楼拧着眉,她只是忽然间觉得心中难受,若不是东华,她们不一定能够这么快的就筹集到了这么多的银两送往城邑,虽然手段让人很不耻。可是这却是最有效而且最方便快捷的办法。
“王爷出现在这儿,确实是让我意外。”画楼看着他淡淡的说道。
东华停住了脚步站在她的面前,伸手轻轻的给她捋了捋额头前面的碎发,淡淡的说道:“本王其实只是好赌,赌着你会不会来,没有想到,你还是真的来了。”
“那么我来了,王爷的心情是怎样?”画楼淡淡的问道。
东华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的卷起,带着说不出来的邪魅:“你来了就来了,本王能有什么样的心情。”
画楼的心中早已经是翻江倒海的不能够平静,或许也是真的没有办法平静,就在一会儿的功夫,那些士兵都已经换好了衣裳走了下来了。画楼也没有再和东华说其他的事情,只是迅速的给他们张罗着用晚膳,赶了一整天的路,大家也都累了,休息一会儿,半夜的时候就得出发。然后赶路。
用午膳的时候,画楼本来是要和他们一起的,只是最后却是被东华拉到了一旁的桌边上,这里面的有一个男孩,就多不久前那个在街道上被陆翊带走的纪筠,他看着画楼的模样,听说过很多的传闻,只是这一次他被陆翊派出来跟随着来南方,在他的心中沈画楼是一个特别的存在,这一次他也就是想要看看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奇女子。
一路上她的话不多,但是能够从她的眉眼间看出她的着急和愁绪,那是担忧。
画楼感觉到了有人看她,于是微微的蹙眉,随即猛然的回头,便看到了人群中的那个男孩。
她凝眉看了片刻,这个人有些眼熟,一直过了很久了她才猛然的反应过来了,这个人就是那天的那个男孩子。
原本她是让陆翊带走了的人,出发的时候都没有特别的注意到他来这个队伍里面来了。
用膳的时候东华静静的望着她,似乎是要将她看出一个洞来一样,他的眼神深邃而无温,画楼根本就无力承受这样的眼神,只是不动声色的避开。
“你就这样的来了,就不怕宫中的那人撺掇了皇上,然后背后给你捅刀子吗?”东华问出来,画楼就笑了:“王爷是担心我回去报复她,还是担心我就这样的就失宠了?”
东华看着她蛮不正经的样子,沉沉的叹了一口气,似乎是颇为无奈的样子,沉声说道:“本王有什么可担心的,只是本王想着你要是失宠了,那养老的钱也就用得着了。”
画楼轻笑不语,外面还依旧是细雨连绵,雨似乎是越下越大了,东华和画楼坐在地窗户边,透着窗柩的缝隙,还能够听到外面瓦檐上流淌下来的雨滴声音,一阵冷风袭来,画楼微微的打颤,东华把身上的外袍脱了递给她披上,所有的在一旁吃饭的侍卫,没有谁敢说话,如若是东华不在,或许和画楼还好一些,只是东华坐在这儿那就另当别论了。
画楼听着这样的雨声,愁绪缓缓的就上了心头:“东华,很久以前,我总是想着能够有片刻的清闲时间,和相爱的人坐在屋檐下吗临窗听雨,可是没有想到,在恍如隔世的今天,会是和你坐在这儿听着外面的雨滴打竹的声音,也没有想到,会是在这样的夜里,真冷。”
东华微微的蹙眉,随即说道:“你说这句话的重点是哪儿?是我,还是说以前没有做到的现在做到了却是满心的遗憾?”
“都有。”画楼抬眸望着东华起唇说道。
“为什么?”东华问道。系丽丰血。
画楼勾唇苦笑:“曾经我爱的人不是你,这是其一,其二,我总想着旁边还会有一个暖炉,没有想到临窗听雨会是这样的冷。”
“或许只是你的心冷了,本王就这样的坐着也不觉得冷。”东华说完,画楼的眼神微微的变了变:“王爷,我和你不一样。”
“是不一样,你是女人,本王是男人。”东华不是不懂得画楼言语中的意思,只是不想要正面来说这件事情,过了片刻之后,画楼瞪了他一眼:“废话!”
“知道是废话还说,菜都凉了,本王可不吃凉了的菜。”东华说完之后,画楼猛然的就想起了一件事情,那是小时候的玩笑话了,那个时候的她也不懂事,那种话怎么能够随便说出来呢?
曾经在永寿宫内的时候,东华的奶奶,也就是那个时候的皇太后宫内,东华来给皇太后请安,恰逢遇到皇太后在用膳,便喊着东华一块儿用膳,只是画楼给他盛了饭菜之后,他说凉了,画楼说,还是温热的呢,赶快吃就不会凉了,结果东华高冷的说一句:“本皇子不吃快凉的。”
画楼瞪着他,恶狠狠的就说道:“你去茅厕守着吧,吃热的去!”
可是画楼说完这句话之后,整个永寿宫内的人的脸色都变了,反应过来的画楼看着旁边的大眼瞪小眼,急忙把碗筷塞在了东华的碗里,转身对着皇太后说道了一声对不起,就跑了。
但是画楼不知道的是,皇太后在她走后并没有责怪她,只是看着东华让他别经常来捣乱。
如今一样的场景,画楼忽然就笑了起来,东华问道:“你笑什么?”
画楼看着东华的样子,压低了声音缓缓的说道:“王爷不爱吃凉了的饭菜,你可以去茅厕守着。”
可是画楼说完这句话之后,东华的脸色都变了,拿着手中的筷子就朝画楼的头上打来,画楼急忙缩了回来,吐了吐舌头,姿势优雅的拿起了面前的筷子便就开始吃饭,只听东华冷声说道:“到底是谁教你这么说的?”
“其实啊,整个西凉的人都知道,农家游一句俗语,但是我就不说了,王爷要是想知道可以去问呀。”画楼挑了挑眉,低头吃饭,而东华却是看中手中扬起的筷子,淡淡的笑着,带着一丝的苦笑还有一点点的欣慰,没有人能够看得懂他的眼中和嘴角的笑意,或许只有他自己明白吧。
两人都快吃完晚膳的时候,东华问道:“从这儿到城邑还有很长的一段路程,你是怎么打算的?”
“再怎么赶路也要歇息的,不然他们都坚持不到城邑,所以今天晚上休息到卯时,然后起身赶路。”画楼说完,东华缓缓的伸手推开了窗户,外面的雨还一直都不停,推开窗户之后一阵冷风袭来,当真是就如冬日里的阴冷,画楼哆嗦了一下子。
东华关上了窗户,说道:“这样的阴雨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辰才会停,再者,这若是一直下到了卯时的话,估计一路上都是泥路很难走的,又添黑着,还不如让他们休息够了,休息到了寅时天亮之后再出去赶路,这样的话他们也休息得好,若是卯时就起来了,但是又雨太大走不了的话,还让他们坐在这儿等着。
画楼听着沉思了片刻,也好,一个时辰,白天赶快一点就好了,随即点了点头说道:“也好,一会儿用完晚膳交代一下。”
刚才的侍卫都是换下潮湿的衣裳了,而画楼却是因为东华耽搁了都没有进屋去,阿九说有点累,不想用膳就在屋内睡着了,画楼让店家重新给她准备了吃的东西,她淋了雨,估计晚上还会有什么状况发生也说不一定。
用过晚膳之后,大家都各自的回屋休息,而所有的银子都抬到了东华住的房间的隔壁了,在隔壁就是画楼住的,没有任何的守夜的人,只是画楼做了点手脚,只要隔壁有任何的一点动静,画楼都能够在第一时间就察觉。
大家都回屋之后,画楼还出来巡视了一番,她看着身后的东华沉声问道:“王爷是明儿清晨离开吗?”
“本王何时说了要离开?”东华蹙眉问道。
“那你这是要住在客栈吗?”
“难道那南方也只能你一个人去?”
画楼听着东华的意思,似乎就是要和他们一起去了:“你要和我们一起?”
“你这语气听着还有些不乐意,你走你的,本王走本王的,只是顺路罢了。”东华说得是理所当然,画楼竟是无言以对。
画楼沉声叹道:“罢了,罢了,顺路就顺路了。”
“好像本王和你一起还能拖你的后腿似的。”东华白了她一眼便自顾自的离去了,过了一会儿都各自的会自己的屋内休息。
而东华,今夜注定是不眠之夜了,千姬早已经不是原来的千姬,而沈画楼也不是沈画楼了。
阿九确实是出了事情,一直躺在床榻之上,茹央看着她的脸色渐渐的变青,都吓坏了,画楼看着她的样子,沉声问道:“吃药也不管用了吗?”
阿九微微的摇了摇头,第一次画楼看到她的眼角滚出来眼泪。
画楼看着她的样子,心中忽然就升起了悲凉的气息,她以为阿九是一个脱离了凡尘的人,是不会消失了,可是如今的样子,画楼缓缓的拉过她的手,冰凉得让人害怕。
“九儿,这么多年,你一定知道遇到这样的情况该怎么办的,是不是?”画楼心急如焚,可是阿九却是不言不语,只是淡淡的看着画楼摇着头。
阿九只是看着画楼,这么多年,她还是终于会哭了,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在这个话来最难得档口?
她又怎么敢告诉画楼,这么多年,她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如同活人一样的存活,全部是因为她,可是如今,她的护身符没有了,便就没有多久的时间了。
可是就算玄若知道她快不行了,也不来见她。
在这个世上,她除了玄若,唯一最牵挂的也只剩下画楼了,怎么还能够让她伤心呢?
“阿姐,对不起。”她缓缓的说出了这句话之后,画楼全身都像是僵硬了一般,她缓缓的坐在阿九的身旁,把她抱在怀里。
“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上一次这个佛珠能够救你,这一次应该也可以的。”画楼说完,阿九急忙摇头说道:“阿姐,不可以的。”
阿九的气息越来越弱,外面的雨声那么大,茹央站在一旁,她和阿九相处得时间不长,可是她很喜欢她,人和人之间或许这就是缘分,可是这样的夜里,怎么想都是悲凉,若是知道她的身体虚弱,或许画楼是怎么也不会带着她出来的,只是这都是命中注定的。
画楼紧紧的抱着她,只听阿九柔弱的说道:“阿姐,他说过会娶我的,只是到最后我嫁人了,他都没有回来,这一辈子,我犯了很多罪,可是到最后我都不承认,所以他说生生世世不见我!阿姐,你说,人为什么会这么狠心呢?说好生生世世不见我,他便真的不来。”
不知道为何,听见阿九这么说话的时候,画楼也哭了,这世间相爱的人很多,不能再一起的很多,可是像阿九这样执念深沉的人不多,像玄若这样狠心的人也不多,她觉得心疼,心疼怀中的这个女孩。
“你说,我们同样的身体冰凉的不是正常人,我是不是能够救你?”画楼说完,拔出了阿九背上的长剑,瞬间便就划破了手心,她的手心顿时涌出了鲜红的血。
阿九和茹央都惊愕的看着画楼,画楼缓缓的把手递到了阿九的嘴边,阿九就那样的望着画楼沉声说道:“阿姐,对不起。”
“若是你真的觉得对不起我,就不要消失,留在我的身边,总有一天你也能够等到你想等待的人。”
那天晚上,到后来电闪雷鸣暴雨倾城,茹央就眼睁睁的看着一场惊世骇俗的事情发生在眼前,阿九抱着画楼的手一直吸着血,似乎是怎么都停不下来,可是最后被茹央强行的拉开,她才反应过来。
画楼有些失血过多,而阿九已经陷入了沉睡,画楼觉得心中有一股子的感觉很复杂,特别是阿九在她的面前要消失了的时候,她的脑海中总是会闪现出了一些异样的情景,大红的嫁衣好生热闹,可是那情景到底是从何而来她却不知道。
她自己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便让茹央收拾屋子,缓缓的走了出来,回廊里面,只有昏暗的光,在电闪雷鸣间便显得微不足道。
画楼就这样的看着这黑夜,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东华也睡不着便缓缓的走了出来,恰好看到坐在回廊地面上的画楼,她的神色有些落寞,一道闪电闪过,恰好的照在了她的脸上,一片惨白毫无血色,就像是一个死人一样。
东华被脑中的这个想法吓到了,快速的走了过去把她抱起。
只是他的手掌触及之地,都是冰凉。
“你怎么了?”东华厉声问道,画楼抬眸望着他此时此刻他的眼中都是恐慌。
画楼微微的勾唇回道:“什么怎么了?”
“你的身子怎么会这么冰凉?”
画楼微微蹙眉,随即说道:“因为冷啊。”
东华看着她这个样子,眉宇间都是微怒:“本王没有和你开玩笑,你到底是哪儿不舒服?”
画楼被他的吼声吓了一跳,沉声回道:“我只是心口不太舒服,今天太累了,我休息休息就好了。”
东华听到了画楼的话语,当场就是面色惨白:“你说什么,你心口不舒服!”
画楼淡淡的笑着:“骗你的,我没有事,睡一会儿就好了。”
“你......”东华一阵无言。
画楼窝在他的怀中,沉默了很久才说道:“东华,若是我说你抱着的我其实是一个活死人,你会怎么想,你不是一直以来都觉得我的体温不正常吗?”
“你说什么!”
画楼缓缓的对上了东华的眼睛,淡淡的说道:“东华,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玩笑话,你听清楚了,我不是一个正常人,具体该不该说是活死人我不知道,但是那个被我杀了的臭道士,他说的不错的,我是妖孽!”
东华紧紧的抱着她,不言不语,就这样的缓缓的走进了屋子,画楼看着他沉默,嘴角带着嘲讽的苦笑,他能够接受沈画楼的尸体,却是接受不了千姬不是常人吗?
“错了,一切都错了。”最后东华肚子呢喃着一句话的时候,话语带着淡淡的哽咽。
“是错了,从最初就错了,东华,你说人为什么要这样的执着于不会属于自己的东西?”画楼或许是因为阿九的事情有感而发,也是缓缓的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东华看着她,心疼得紧紧的揪在了一起:“你到如今还不明白吗?”
“我不明白。”
“过于的执着,一开始的时候是想要拥有想要爱她,然后后来便渐渐的变成了守护,直至最后,渐渐的就变成了习惯,当你习惯了的时候,或许你就已经离不开了。”东华的话语说得很慢很慢,画楼的眼泪缓缓的流淌了下去,她闭着眼睛,可是眼泪却是缓缓的从眼眶溢了出来。
似乎还真是他说的这个样子呢,时间越久你就越是不想要放手,也不想要放下,才会那么的痛苦,爱也好,恨也好,似乎都是这样的。
那天晚上,东华就这样的抱着她坐了一个晚上,画楼也就这样沉沉睡去,或许是就像是她说的太累了,还有她失了血,就这样的在东华的怀中睡着了。
而画楼不知道的是,东华在她睡着了之后哭了,这是东华这一辈子第一次哭吧,就算是从塞外回来看到满身都是鲜血,毫无生气的沈画楼的时候,他的眼泪都没有落下来,只是红了眼圈。
看着沉睡中的沈画楼,他觉得全身都是疼的,疼得就一针一针的戳在心尖上一样,怎么都无法拔出来,只能这样的堵着疼。
一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而画楼睁开眼看到的还是东华那张一尘不变的脸色,只是环境变了一下。
“我们在路上了?”画楼问道。
东华看着她说道:“嗯,已经走出来很长的路程了。”
“怎么不叫醒我?”
“是你睡得太沉,你还怪本王没有叫醒你吗?”东华淡淡的说完之后,画楼快速的起身,先来马车的帘子,只见茹央跟随着阿九都骑在马上,走在前头,看着她的脸色还不错,画楼也微微的放心了一些。
她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血能够救了阿九,但是只要是阿九好了便也没什么可以深究的了。
画楼微微的勾唇,而东华的眼神一直都在她的身上。
“怎么了?这样看着我?”
“你说什么?”东华漫不经心的问道。
画楼撅了撅嘴,说道:“哦,没事。”
坐在马车上也是一路的颠簸,东华一直都没有告诉画楼,东赫为了追她回去,已经是派出来了最贴身也从来都没有现身过的隐卫,而东华却是把隐卫拦住了,这一路,并不是因为危不危险。
在很多的方面,其实东华也是了解画楼的吧。
等到画楼他们到了城邑的时候,已经是第四天的傍晚了,到处是一片狼藉,甚至能够在哪浑浊的污水中看得到死人的身体,画楼的整颗心都是揪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