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煜言眼睫轻微颤动，眼中还有尚未褪去的迷茫，神情也有些恍惚。
祁青泉放大的脸庞出现在他的眼前，他才逐渐感受到胸膛上的重量，来自于她。
“哥哥刚才说梦话了哦～”
祁青泉趴在她的身上，亮晶晶的眼眸中只有他的倒影，他们躺在一张床上，盖着同一床棉被，肌肤相贴，虽然现在隔着一层里衣，但依旧让褚煜言觉得有些心跳加速。
这是他幻想了许久的画面。
他顺势搂住她的腰肢，问道：“我说什么了？”
他初醒时的嗓音低沉，像是古钟的沉闷，震人心弦。
“哥哥在喊阿泉，说喜欢阿泉。”祁青泉靠在他的胸膛，喜形于色，软糯糯的声音轻敲褚煜言的耳膜，“阿泉也很喜欢哥哥。”
褚煜言笑了笑，大手在她的发顶摩挲，“再陪哥哥睡一会儿吧。”
祁青泉瞬间安分，变得乖巧。
哥哥一定是累坏了，不然也不会这么贪睡，哥哥真辛苦。
祁青泉这样想，小手轻轻搭在他的胸膛，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像是他哄她睡觉那样哄着他。
褚煜言轻笑了一声，将她搂的更紧，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缓缓的闭上了眼，脑中回想起上一世的情景。
那日他赶走了褚煜嘉，一时冲动下与她表明自己的心意。
“从前我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更不相信一个人会思念另一个人到这种程度。
但是那日见到你的第一眼，我的心就受不住的狂跳，像是要冲破我的胸膛，与你的心脏相贴，才能缓解这份孤寂许久的酸涩。
或许你只是一时的温柔与善意，但我忍不住沉醉于其中，就好像……好像……一直吃苦的孩子突然吃到了人生中的第一颗糖，甜蜜又难以置信。
怎么会有这样甜的东西？又好像罂粟，让人上瘾，一发不可收拾。
你能明白这种心情吗？
回去之后，整晚整晚的思念让我睡不着觉，我满脑子都是你对我笑的模样，给我买包子，给我擦手，还给我银子回家。
阿泉，这么久以来，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原因会让我这样魂不守舍，我想这就是一见钟情奇妙的地方吧。
阿泉，我喜欢你！”
褚煜言说了一大堆，认真且真诚，他不想被其他人抢走，但最后又变得心虚后悔。
他都不能确定她的想法，这样冒冒然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会不会太过失礼了？
她会不会因为不喜欢他，从此就开始躲着她了？
或者她其实是喜欢褚煜嘉的，这都是他的自作多情？
他有没有吓到她？
他怎么这样冒失……
想到这，褚煜言难掩失落，双手不自觉的攥紧，耷拉着脑袋。
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丧家犬”的气息。
祁青泉被他弄得措手不及，“你，我……”
他以为她要拒绝，急急的开口，“你能不能……”考虑考虑……我……
他抬头重新看向她，虽然没有看见想象中的冷淡，却看见了清晰的敌意。
他愣住了，心中钝痛。
她可以拒绝他，可是她为什么要这样看着他？
果然是他一厢情愿啊……
也是，他怎么能要求她喜欢上只见过一次面的陌生男人呢？
她没有把他赶出去就已经很不错了，还听着他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她已经很好了。
他苦笑，“对不起，我明白了。是我唐突了。”
说罢，他便要走，却听身后传来她的声音，带着不解和试探。
试探？褚煜言被自己的想法惊到，所以，她其实对他还是……
不可能的。他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她都那样看他了，怎么可能对他有些意思呢？
“你为什么才来找我？”
他回过身，就见她定定的望着他，说不上是个怎么样的情绪，就好像在问他“你明日会吃什么？”。
他如实答道：“我被关了一个月的禁闭，今日才结束。”
祁青泉垂下眼眸，叫他更加摸不透她的情绪和想法，便有些懊恼。
犹豫再三，他还是问出了口，“你能不能不喜欢他？”
“谁？”
“褚煜嘉。”
褚煜言觉得自己有些卑鄙，她喜欢谁不是她的自由吗？他有什么权利，或者说以什么身份来要求她？
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祁青泉没说话，他却有点儿想哭，他忍着双唇的颤动，咬紧了牙关。
堂堂男子汉，宁流血不流泪！
而且在她面前哭，多丢人啊……
一声轻笑，他听见她悦耳的嗓音响起，“五皇子请回吧。”
五皇子请回吧……
褚煜言的脑中空白了一瞬，泪意在此刻达到了顶峰，就在泪水要夺眶而出的时候，他转过了身。
所以她拒绝他了是吗？
她……她真的喜欢褚煜嘉。
他是不是不能再来找她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离开的祁府，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到了宫里。
他只知道，言一隔三差五便会向他汇报褚煜嘉又去了祁府，又送了她多么珍贵的礼物，又带着她去了哪里玩儿。
又过了没多久，那是言一最后一次向他汇报，他和她定下婚约了，在她及笄后便成婚。
所有人都在赞扬他们的般配，他们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他们两情相悦，所有人都在羡慕他们之前至死不渝的爱情。
但除了他。
屋内视线昏暗，他只能蜷缩在冰冷的床上，缩在那一角，他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床是如此的空旷。
就像他此刻的内心一样，空旷，生疼。
这么久以来，他没日没夜的读书、学习，他以为这样他就可以放下。
他欺骗自己，不过只是一个见了一面的女人而已，好看的女人多的是，她在他心里才不重要。
不！她才不在他的心里！
可他错了，那份独属于她的思念像是菟丝花，攀附住了他心里小小的一角，趁他不曾察觉，便吸取他的养分，肆无忌惮的疯长，覆盖住他的整颗心脏，缠绕的他喘不过气，勒的他眼泪直流。
她好像快要将他杀死了。
五皇子请回吧。
这是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怎么能这样绝情呢？她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他吗？哪怕一点点，他都会好受些……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那张帕子上，上面的“泉”已经泛起绒毛，都是他日日摩挲留下的痕迹。
——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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