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冷一笑,“瞧瞧,刚刚还说好,彼此什么都不问的,怎么又要审问我?”
“好,我便不多问了。”她低头摆弄着手中的玉笛。
“姐姐刚刚吹奏的曲子很是动听,不知是何曲牌?”
“哪里,只是爹爹教给我的乡下小调罢了,都没有名字呢。”
“你是说丞相大人吗?”
她从鼻腔里发出不屑的一哼,“他哪里配做我的爹爹。”
太子诧异的望着她。
“想必太子该听下人们议论过吧,他虽然是我的亲生父亲,却并没有养育过我一天,他抛弃我母女十多年,是最近才找到我,认了我的。”
“并未听闻过此事。”
“也难怪,那早已是陈年旧事,被人们遗忘了,或者被假象掩盖了,哪里还会有人提及。”她叹息。
“那你母亲还好吗?”
“母亲在我刚刚出生的时候便为恶人所害,”她低下头牙关紧咬,想到自己的母亲其实便是被那亲生父亲所害,心中久久不能平复,“我是养父带大的,他在我心中,却胜似亲生父亲,也是我心中唯一的爹爹。”
太子轻叹一声,“有这样的爹爹真好。”
“殿下从小锦衣玉食,自然不会理解我们这种身世漂泊之人的感受。”
“有谁不是身世漂泊呢?”他忽然起身,向台阶下走去。
自己莫名其妙的将身世一股脑儿兜给了这位太子,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梨花忽然觉得自己有点犯傻,像是被他灌了迷幻汤一般。
“夜深了,早些回去歇息吧。”他忽然回转身,晶莹的眸子闪动着幽深的光芒,“不过,以后来这里要多加小心,以免惹人注意,这里的人远比鬼更可怕。”
说着,便转身快步离开了。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她有些茫然。
次日,正坐在屋子里发呆的梨花,被小石头的声音打断了思绪,“公主公主,小瑞子给您带了封信过来。”
“小瑞子?”
“是太子身边儿的人。”
“太子?”她忽然想起那日在六角小亭的那个小太监,“让他进来吧。”
小太监手里捧着一纸信札和一个包裹走了进来。
不出所料,正是那日六角小亭见到的孩子。
她接过信札,打开来看,清秀的笔迹,落款是“敬仁”二字,果然是太子。
原来他在信中邀约自己一同出门游玩。
怪了,他怎么会约自己呢?不过,对这位太子印象倒还不坏,想想说不定他还能帮到自己,便爽快答应了。
“好,那我们就现在出发吧。”她对小瑞子说。
“公主殿下,太子让您将这身衣裳换上才好。”说着,小瑞子将包裹递给她。
打开包裹,竟然是一身考究的男装。
怎么会给自己这身衣服?不及多想,便取了去内室换上。
一出门,果真变成了一位俊美的官家公子哥儿。
小瑞子带着她一路前行,左绕右转,走了很久,终于来到一扇大门前,而太子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说来奇怪,两个人虽然只见过两次,竟然并不觉得陌生,或许同样感到孤独的两个人更容易熟络起来吧。
原来,太子并非要带她在宫中游山玩水,而是要走出宫门。
这位少年果真非同寻常。
“没想到你是要带我走出宫门,怪不得还要换身衣裳。”
“是啊,这样出入会更方便些。这身衣服姐姐还满意吗?”
“很好啊,一看就是贵家公子。”
“本来想给你找身小厮的衣裳,或许更适合你些也说不定。”
“你……”
“姐姐莫要生气,玩笑罢了。”他眨眼笑道,梨花竟没了脾气。
有小厮牵过两匹马,他们各乘一匹便出发了。
“太子怎会想到约我出宫游玩?”
“出了宫,我便不是太子了,叫我任公子便是。”
“哦,那任公子为何约我出来呢?”
“我看姐姐待在宫中也甚无聊,要不怎会大半夜常常跑到深宫弃院中活动呢。不如带你出来散散心,免得再到处乱撞,惹上什么麻烦。”
这小子年纪不大,却如此伶牙俐齿,果然跟初次见他那般冷酷摸样很不相称,梨花琢磨。
在热闹的街市上走着,不多时便来到一家店面门前。两人下马,门口的小厮热情的过来打招呼并将马匹牵走,想来双方早已熟识。
店面古雅、装潢考究,门额上悬挂着牌匾“聚宝斋”,看来是一家古玩店。店老板忙不迭出门迎接,将两人引了进来。
“任大公子好些日子没来了,此番还带了位贵客呀?”
“这位是我一个好朋友,宋公子。”
老板热情的招呼梨花。
两人被请到楼上,进入一间考究的小客厅,那里四下摆放着高高的搁架,架子上各种奇珍异宝、古玩字画分门别类一应聚全。
“二位先在这里转转看看,我下去给公子再取些新奇玩意儿去。”说着,他便退了出去。
小厮端上茶来,太子坐在那里,认真的品茶,对周围的各色宝贝并没太大兴趣。
梨花倒是没来过这种地方,对周围很觉新鲜。
多宝格旁边,有一个巨大的瓷瓶,瓶中插着一些字画卷轴,梨花翻弄着打开来欣赏。一副“文澜四美图”吸引了她,文澜曾是家喻户晓的富庶浮华之地,向来便是文人墨客聚集之邦,自然也是美女汇聚之所,那里曾遍布着各种大小教坊,想来这“文澜四美”便出自此地。只见那画中美女,各个温婉动人,而那画工也很是精湛。
“你在看什么?”太子凑过来观看。
“你看,这画中美女各个栩栩如生,真的好美!”
“文澜……”太子仔细端详那画作,“竟有如此巧的事情。”他喃喃自语。
“怎么?”
“哦,没什么,这画果真不俗,我要将它买下来。”太子果断的说。
此时,老板正带个小厮捧着几个盒子走进来,“快放到桌子上,”他指挥小厮放下盒子,“任公子,这里有几个雕工极好的宝物,您可以过来看看。”
“那个不急,这幅画我倒是一眼便相中了。”
“公子不是向来对字画不感兴趣吗?”老板甚是好奇。
“今日看到的这副却与众不同!”
老板过去一看,“哦,原来是这副啊,可是,”他似乎有些为难,“可惜这副画已经被人买下了。”
“什么?”太子诧异。
“这里的画作都是些不入流的作品,哪里想到能入得了公子的法眼啊,这画儿昨日刚被人定下了,说今日便过来交钱取走呢。”
“那不碍事,我出他十倍银两便是。”
“这个,这个小人自然明白,钱对于公子来说不算什么,但是这个确实被人定下了,定金也是交了的,小人做买卖自来也是讲究诚信,不敢擅自违约。不然公子等那个定画之人来了,再与他商量,何如?”
太子知道自己强行买下也不合适,于是决心等那主人来取。
他执意要等那取画之人前来,没想竟一直等到天色擦黑。
这期间,他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那副画作,眼中间或似有泪光闪动,梨花心下疑惑,难道这画对他来说有什么特殊意义?但无论如何,显然他对这副画非常感兴趣,定是志在必得!
终于,取画之人来了。
只听得楼梯声响,几个人鱼贯走了进来,其中为首的人,倒叫梨花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