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一脸狐疑,不知道这个玩世不恭、行事乖张的太子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回去速速收拾行装,明早我们便出发。”这几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虽然声音不大,却带着满满的笃定。
梨花听了心中有些不悦,这小子竟然为了让自己陪他出去闲逛便半夜将她诓骗至此,殊不知自己一直以为他生了病还好生担心了半日。
“你深夜如此周章将我诓到此处,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
“对呀!”
“对不起,我可没功夫陪小孩子玩耍!”梨花有些恼怒。
“哎呀,我何时就变成了小孩子?姐姐何时就是要陪我玩耍了呢?分明是我看你终日忧心忡忡,想带着你出去散散心嘛。”
“我哪里有心情出去散心?!”
“我还没告诉你要去哪里呢。”
“估摸着又是古玩店铺或者茶楼酒肆吧。”
“这次可没那么简单,此番我是要带你出京城。”
“出京城?”梨花诧异道。
“其实呢,若不是姐姐今日到我宫中探问,可能我早已出宫了。后来,琢磨了一下,与其自己去,还不如带上姐姐,一来大家相熟有个照应,二来你也好出门散散心,岂不是一举两得。”
“为何要带上我,你可以带上侍卫呀,那不是更好。”
“说句心里话,我要去的地方可能并不方便带上侍卫,因为在这宫中并没有能让我完全信任的人,除了你。”
梨花听了心头一动,“我们认识不过数日,你就这般信任我?”
“当然!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打心眼里信任姐姐!”
“可是,如果是出京城的话,恐怕并非一两日的事情吧?”
“姐姐说的极是!我们要去的地方自然不是一两日便可盘桓的,不过说来也是巧,我正犹豫该如何出宫而不被人注意到时,你瞧,真是天助我也!”
“所以你才谎称自己身体不适,假借时疫流行之机而深锁宫门,便无人注意你行踪了。”
“姐姐聪慧!”
“那究竟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文澜。”
“文澜……就是那幅画中的文澜?为何要去那里?”
“文澜这个地方很是神奇,当年最为兴盛的勾栏瓦肆聚集之地,因为离京城不远,所以曾号称京城后花园,多少官宦士绅、文人骚客流连于此地,可谓盛极一时、风光无限。
如今虽然早已失去了当年风华,但仍然为人津津乐道,而且那里正是因为远离政治漩涡,所以反而更不为人所注意,倒成了各方势力都不会染指的所在。
而除此之外,传说中那里还曾经修建过一些秘密场所,听说早前有些不为朝廷所容的奇人异仕都曾被囚禁其中。虽然只是传说,但我从来都相信任何传言都不会空穴来风。”
“那又怎样?”
“所以那日你跟我提起你那失踪多时的爹爹,我便忽然想到了文澜,虽然那或许曾经都是旧事,但谁又能肯定那些地方如今就真的废弃了呢?”
听了这话,梨花顿时眼前一亮,陈敬仁说的也不无道理!
“而且,你知道我也在各地都有一些耳目,近日听说文澜有一些神秘人士出没,我就想着或许去到那里看看,会有什么收获也不一定呢。”
“啊,既然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
“愿意随我一同前往?”
“当然愿意!”
“这回不会怪我只带你出去玩耍了吧?”
“断然不会!我知道此去并不一定能找到跟爹爹失踪相关的线索,但是既然此地和京城曾有过千丝万缕的联系,就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呢。”
“既然如此,那便极好!”
“不过太子为何要去那里呢?难不成还是为了那幅画吗?”
“那幅画……”沉吟片刻,“或许吧……谁知道呢……”他没有回答,眼中忽然又蒙上了一层雾霭。
梨花想,不知自己的问话是否又无意中触动了他的心事,便不想再多问。
“那么,明日一早我们还是在老地方见吧,我回去也要好好伪装一下,以免引起外人注意。”
“所以我说如今正是我们出宫最好的时机,大家都人人自危,自然不会有人关心这宫中是否多了或少了两个人。”太子终于从沉思中回转过来。
“太子所言极是!”
回温瑜轩的路上,梨花琢磨着,看来自己夜探弃宫的计划要暂时搁置了。
连夜收拾行装,天还没亮便找来小石头和两个可靠的宫女,只告诉他们自己闷的慌要出宫游玩几日,叮嘱严守消息并想方设法隐瞒。他们自然都是聪慧之人,只说公主身体有些不适便不会有人再敢靠近或过问了,掩人耳目倒并非难事。
于是,当太阳还没完全升起的时候,梨花已经和太子乔装改扮出了宫门。
那文澜离京城并不算远,曾经也是京城子弟最喜欢去幽游散心的地方,因此不到一日的路程也便到了。
曾经的文澜,白日里烟柳画桥,风帘翠幕。
及至夜晚,皎如白昼,喧嚣达旦。
到如今,却早已除尽万千浮华,回归宁静寂寥。
似水流年,物是人非……
“苕翠坊”。
雕花牌匾上依稀可以分辨出这三个字,岁月风霜早已将它打磨得失去了昔日的斑斓色彩。
灰色的围墙爬满不知名的藤蔓,没有人能说得清楚,这里曾经有过怎样的辉煌往昔。
两个人呆呆站在褪色的朱漆大门前,仿佛被一股莫名的游丝所包裹,静静的谁也不想说一句话。
良久,梨花终于打破沉默。
“这是什么地方?”她轻声问道,生怕扰了太子的思绪。
“竟然衰颓到如此境地……”他叹息道,并没有回答她的问话,仿佛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梨花仍然在等待。
又过了一会儿。
“要进去吗?”她问。
他似是忽然从如烟的思绪中跳脱出来,变得异常清醒。
“当然!这里曾经是霞衣席上转、烂醉慰年华的诗酒风流之所,如今却落得一派衰草枯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