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子须言简意赅。“周一是我姐。嫡姐。”
“周一就一个亲弟弟啊，就那个周冠奎，我见过的，你别想蒙我。”周正歌找到漏洞，赶紧反驳，然后招呼小洛道：“洛儿啊，到爸爸这边来。这是个骗子。你亲舅舅只有一个啊。”
小洛没有动，欲言又止。子须微微一笑很倾城，也没有给出多余的解释。
“将药还给我吧。”子须淡淡开口。
周正歌紧了紧手指，不甘愿地将瓶子丢了过去。
没有预料中的碎裂声。小瓷瓶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吸引般，稳稳地飞向了对面帅哥的手中。
子须打开瓶塞看了一眼，又是微微一笑，淡不可闻。
他将瓷瓶收进口袋，牵起了小洛的手。
他的左手拽住蛇皮袋提手的同时，周正歌的手也跟了上来。
中年男子的皮肤偏黄，有些皱皱的松弛感。搭在子须年少的手指上，非常显眼。
“你待如何？”子须没有动，不咸不淡地问。
周正歌根本没察觉出子须这样问话有什么异样，而是脱口而出道：“你涉嫌拐带未成年儿童，我要报警抓你。”
子须挑挑眉。
周正歌另一只手扬起手机，快速地按了110，接通后，快速说了家庭地址和报警事由。
“你好，我要报警。有个男人趁我不在闯进我家，想要拐带走我的亲生女儿。我家住在琴海街梦湾公寓三幢一单元1801。”
“对，现在人贩子还在我家，被我抓个正着。警察同志你们赶快来，把他关牢里去，一定要重判。好，好，我拖住他。”
周正歌挂了电话，朝子须耀武扬威道：“你有种就在这等着，警察来了看你还能不能拐走我女儿。哦，还有，你从我家拿走这么多东西，涉嫌偷盗。我就不信了，警察都治不了你。”
周正歌也不抓袋子了，而是搬了一把椅子，拦坐在玄关过道里。不仅如此，他还将门反锁，将钥匙塞进裤兜里。
子须看看时间，拉着小洛让她坐在沙发上，自己则坐在她身旁。
他们的背包都没有摘下来。
不仅如此，子须的手还牵着小洛，一只脚还踩在蛇皮袋上。
他也不急了，开始和小洛闲聊，说起他在都城的无名府邸。转而又问起小洛想要什么样的房子，卧室里怎么布置，院子里种什么树栽什么花，喜欢什么样的食物。
周正歌看着他们说话，一片温馨，茫然间感觉自己才像个要抢孩子的人贩子。
可是他又猛然清醒。孩子是他生的，他有权决定孩子的去留。
“你可真会编，我都没你这么会画饼。小洛，他就是一个偷东西的贼，哪里有那么多钱给你买大房子。还十几亩的大宅子，在家里挖河造桥，骗鬼呢。我活这么大还没听说过住宅区可以造千层塔的。还找十几个人伺候你，小洛，咱可没有这种命。你不伺候别人就烧高香吧。”
小洛听着这阴一句阳一句的讽刺，心里很不舒服，却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她皱了皱眉头，不高兴地说道：“爸爸，哥哥不会骗我的。”
要是以前，子须肯定针锋相对，然后把人揍一顿，揍他个外焦里嫩。现在，他不过又是微微一笑。
小洛不但给予他百分百的信任，还一直在维护他。一种名为感动的情绪，滋养着他的心。
至于不相干的人，何必为他多费口舌。
这微微一笑，也是学的他那二哥高深莫测的做派。
周正歌见子须根本不搭理他，还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他，看得他都不敢直视对方的目光。
哪怕是在他家，还明目张胆地要带走他的女儿。
他只得看着小洛说：“小洛，你真的铁了心要跟这个来路不明的人走吗？”
“哥哥不是来路不明，哥哥有身份证的。”
“你怎么知道他有身份证？”有身份证，那就是本国公民，不是什么神仙妖怪了。充其量，最多是个鬼。鬼也怕正义，警察来了准能收了他。
周正歌的底气足了一些。
“哥哥带我去住酒店，他的身份证给酒店的人登记了啊，我也看见了。”小洛理所当然地说。
“他还带你去住酒店？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你还小，男人的手段你不懂。”
周正歌正扮演着好爸爸，在给小洛谆谆教诲着，猛然间子须插进了一句话。
“这些男人的手段你都用过？”
他被噎住。
是的，他用过。他熟练，并以此自得。
他梗着脖子说道：“跟你没关系。我就不允许你祸害我女儿。”
“那你为何不好好照顾她？任由她自生自灭？”
周正歌的脸更红了。他辩解道：“我怎么没有好好照顾她？我辛辛苦苦挣钱养家，不然她们娘俩能过得那么舒坦？而且，我工作忙，这孩子一直都是她妈妈教的，这倔脾气也是没谁了。她妈妈不负责任，扔下她就跑了。孩子生病我也送医院了，钱没少花，可医生没办法我能怎么办？”
他缓和了一些语气，继续说道：“我知道多亏了你，才救回了我们小洛一条命。可是你不能因为这样就非要让我把孩子送给你吧。”
子须见他语气中有两分真诚，便难得得多说了几句。
“你对待孩子完全看自己的心情。心情好时和颜悦色，心情不好便雷霆交加。可是，稚子何辜？童年只有一次，你给她阴晴不定的环境，那么她就会长成阴晴不定的人。”子须说到这，拉下了脸，厉声道，“我还听说，你打周一？”
周正歌被他的冷冽的语气吓住了。
他不敢承认，也不敢撒谎。
背后一门之隔传来敲门声。
也许是重视，出警人员那么快就到了。
周正歌喜出望外，看着子须道：“警察来了，你等着。你这样子肯定是成年了，等着吃牢饭吧。”
他转身之际，瞟见子须的身形晃了一下，仿若水中的影子，被风吹皱了。眨眨眼，发现他还是似笑非笑地牵着小洛坐在那里。连带着，小洛的表情也有些微妙。
他的手碰到门锁的一刹那，听到子须问他：“你不道歉吗？”
周正歌头也不回地反驳道：“我为什么要道歉？要道歉也应该是你跟我道歉。”
他打开门，对门口的几个警察说道：“警察同志，就是这个男人要拐带我女儿，还偷走我们家很多东西。你们快进来看。”
他将门让开，回身看去。
客厅空荡荡的。
没有小洛，没有子须，没有那些打包好的东西。
一旁的餐桌上，还有小半杯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