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强看儿子醒来了,撇下文振兴,转身回病房。季琳和文振兴寒暄几句,把他送走,才转身回来。
李泽闭着眼睛,似睡非睡,术后高热、疼痛,折磨得他烦躁不安,嘴里含混不清地喊痛。
季琳在床边坐下,轻轻拉着他的手。
李泽倔强地甩开她的手,握紧拳头。
李海强搂着季琳的肩膀,无声安慰。退烧药起效果后,李泽出了一声汗,体温降了下来。季琳打了一盆热水,想给他擦擦,被他拒绝了。
“我来吧。”李海强拿过热毛巾。
李泽退烧后,脑子清醒了,他忍着痛坐起来,配合父亲把汗湿的衣服换了。
“咱们忍着点,走动走动,小心肠子粘连。”
“好。”
李海强扶着他下床,季琳给他拿了吊瓶的药水,三人一起出了病房,在走廊来回走动。
李泽走累了,靠着墙休息,盯着季琳说:“你回去吧,你女儿要放学了。”
季琳心里正在惦记女儿,她没说话,看一眼李海强。李海强拿过药水,温言说:“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我晚点过来。”
“今晚别来了,照顾好女儿,自己也注意身体。”
李海强人粗犷,和别人说话嗓门很大,但和季琳说话却很温柔,句句话都透着温暖。季琳怔怔看他一眼,低下头,落寞地出去了。
李海强送她到门口,转身回来,儿子盯着他问:“你们打算复婚吗?”
李海强叹了口气,坐在床沿发了一会呆,对儿子说:“你对你妈妈热情一点嘛,她毕竟是你妈妈。”
“当初义无反顾地离开时,可曾想过,我毕竟是她儿子。”李泽冷冰冰的。
李海强说:“当时她还年轻,不想和爸爸过没有共同语言、共同爱好的生活,你设身处地想想,爸爸这么个粗人,如何能配得上她?”
李泽已经在心里无数次为妈妈的离开开脱过,但只要想到当年的场景,他还是止不住心痛。
李海强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说:“你有喜欢的女孩,你想要配得上她,你也要努力,懂吗?”
李泽笑了笑:“老爸,您真是抓住一切机会督促我。”这一笑牵动伤口,他“嘶”了一声。
李海强心痛极了,忍不住骂了一声文振兴。
李泽动了动屁股,皱眉说:“和文叔叔没关系,是我自己馋,想喝冰可乐。”
李海强烦恼地看着他,心疼地数落:“你也是,运动完只能少量多次地喝水,怎么能灌冰可乐呢,现在好了,还不知道哪天能返校。”
李泽不说话了,他感觉头又昏昏沉沉的了,脖子的脉搏跳得很快。李海强盯着他看了两秒,伸手摸他的额头,着急说:“这么烫,又发烧了!”
李泽晕晕沉沉睡着了,李海强打了盆热水,不断给他擦拭额头,后背,掌心,想给他物理降温。
医生来看了两回,告诉他术后高热是正常反应,让他不要着急,但李海强怎能不急,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伤口感染。
晚饭后,文胜兰和梁婉宁一起来了,给李泽送了书包过来,李泽打起精神,和她们聊了一会。
两个女生走后,李海强看看儿子,想让他看一会单词,但看他难受的样子,还是放弃了。
志愿群的老师每天这个点都会发一些励志的句子,以及每天滚动的离高考的天数,他以前看着总觉得紧迫,现在看着,无形中产生焦虑。
他摸摸儿子的额头,还是很烫。术后禁食,儿子本来就瘦,现在看着更瘦了。
“手臂好痛,药水又冰又胀。”
“爸爸去买个热水袋。”
李海强赶紧去买了热水袋,充电加热后,放在针管上。
这一晚,他给热水袋充电,给儿子的手臂按摩,打热水给儿子物理降温,给他更换垫在后背防汗的毛巾,不时地测量体温,整宿没有合眼。
下半夜,体温终于从39.5降到37.2了,他长吁一口气,想和衣躺下,又怕自己的鼾声吵到邻床病友,只得走出去,在走廊的椅子躺下,眯了一觉。
季琳天亮的时候过来的,她看到李海强睡在走廊,因为天冷,双臂紧紧环抱着身子。
她脱下外套,盖在他身上,愧疚地盯着他看了几秒,鼻子发酸。悄悄进去病房,看到儿子睡得很香,她轻轻探了探他额头,感觉微凉,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天亮了,李海强醒来,睁开眼看到盖在身上的外套,闻着外套上那熟悉又遥远的清香,他瞬间心潮澎湃。他抓紧外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着眼睛享受了一会,才不舍地掀开,从椅子上坐起来。
老腰又疼了,他佝偻着背回到病房,一只手捶打腰部。
“腰病又犯了?”季琳小声。
“没睡好,没事,回头休息一下就好了。”李海强在床沿坐下,伸手摸摸儿子的手心。
李泽醒来,看看妈妈,又看看老爸,伸出手,让老爸拉着他起来。
疼痛减轻很多了,他能自己起来走动,能自己去上洗手间了。
“我去走廊走走。”
“去吧,趁着还没吊药水,去走动走动,伤口恢复得快。”
李泽出去了,李海强高兴地对季琳说:“太好了,孩子恢复快,住几天院,休息几天,就可以返校学习了。”
“你别催他,做了那么大手术,伤了元气,还是要好好养养。”季琳柔声回答,一面收拾床头桌上零零散散的东西。
李海强拿起儿子书包,想翻本书出来,一会让儿子复习,被季琳阻止:“你又翻看他书包,一会又得闹矛盾。”
“咳,这有什么?我日夜陪护他,他还能跟我闹腾?”李海强不以为然,打开书包拉链,从里面翻出一本英语单词,还有半截画纸。
“这就是文振兴撕了的画纸吧?妈的!”李海强爆粗口,随后又不好意思地看看季琳,“还是坏习惯,骂人,我尽量改。”
“你呀!赶紧把画纸收起来,这张画都惹多大祸了。”季琳拿了画纸,塞进儿子的书包里。
李泽从外面进来,很恼火地盯着他们,不悦地问:“为什么又翻我书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