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谢谢你。”
芷意出去后,房间一时只剩黎疏疏和秀才。
秀才听了,心里一咯噔,她这是来正式道别的?
虽然他早就认命退出,可是,想到她要彻底离开他的世界,还是会心痛难忍。
“我本不属于这个世界,平平和安安也该回归他们正常的生活。”黎疏疏声音低低地诉说着,“当初的出逃,或许本就是一场错误。”
“不过,幸好初一来到这里,就有你和芷意的善意收留。”黎疏疏终于敢直视他的眼睛。
这些年来,她一直逃避,甚至都没怎么正眼瞧过他的脸,不敢与他眼神相对,但心里,她早已将他们当作亲人。
“不要这么说。”秀才依然趴在床上,背上断裂的骨头,让他无法平躺,“与其说我们收留了你,不如说你帮我们的更多。”
“客栈留给你”她说,这些年她亏欠他太多,虽然知道他并不重视财物,但这是她能够给他唯一的补偿。
“我不要,那是你的,你或者请人打理,或者就将其卖了,换成钱财带走。”秀才拒绝。
“我们所生活的世界,并不需要这里的钱财,我拿去没用,而你和芷意……,或许留着客栈,对你们还能有些帮助。”
“好。”秀才干脆点头。
“我走后,找一个合适好姑娘吧”她说,“你值得更好的生活。”
他如此温文尔雅,虽没有武力,但以他的才气和能力,如果没有遇见她,或许他的人生会过得更好。
“好。”秀才点头,最终还是湿了眼眶。
“那……,就此别过。”黎疏疏抱拳,“后会有期。如有机会,我会再带平平安安来看你和芷意。”
她使劲掩下喉头的哽咽,转身。
魔界一日,凡间一年,凡人寿命不过短短几十载,几十天内,她并不确定会不会有机会再来凡间。
或许,即使再来,他也已经垂垂老矣,不记得她了吧?
————
转眼,回魔界已经好几日了。
黎疏疏日日带魔尊前往灵泉疗伤,也积极寻找了许多疗伤圣药,天地灵宝,一件件的喂给他。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他们并未让人知道魔尊冥焱受了伤,只对外人道魔尊冥焱准备闭关修炼一段时间。
魔界环境与凡界天差地别,可出人意料的,平平安安适应得很好,或许,他们本就属于这里。
他们每天在侍女宫人的带领下,乐不可支地在魔宫各处游玩嬉闹。
龙啸也为他们寻了最好的术法教头和先生开始教导传授他们知识,本领。
龙啸真是服了自己的直觉,想想当初魔尊将两个孩子辖于胳肢窝下时,他鬼使神差地劝住了,后来,他也对他们极好。
当时他就有种隐隐的预感,也可以说是期待:这俩孩子,说不定就是尊上的骨血。
没想到,一时胡乱猜测,还成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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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魔医说,要多跟病人说说话,刺激他快快苏醒后,黎疏疏就开始听话照做。
每每寝宫只剩她和冥焱二人时,她总是絮絮叨叨地念叨起往事。
一些平日里难以启齿的话题,也被她一一说开。
她说,自己当初并不是有意要背叛,只是他太疯了,动不动就杀人,她很害怕有一天,他也会像对待别人一样,对她无情,痛下杀手。
她说,本来,他们并不属于一个世界,是天生的敌对立场。
她说,偷时光锥只是为了阻止六界浩劫的不得已之举,但她从未想过将时光锥献给天界来邀功。
她说,当他知道那根簪子是他的凤凰翎羽时,其实是有被感动到的,但他当时为什么不说呢?
“傻子。”她忍不住又骂了他一次。
床上的男人,手指微不可闻地动了动。
怀中的时光锥,不知何时被启动了,正源源不断地给那紧闭双眸之人输送灵力。
其实黎疏疏偷走时光锥,当初即使献给天界,也没用,时光锥早已认主,只有主人,才能催动它。
但若天界知道他失了时光锥,或许在对待魔界的事上,能更放肆些。
“再说,你怎么能那么想我呢?真的很让人生气呢。”她苦笑着摇了摇头,“从魔界出走时,本君就怀孕了,生下平平安安后,他们一直跟我睡一个床,我上哪儿给你带绿帽子去?”
“再说……”,曾经沧海难为水,“我是眼光那么浅,随便一个什么人都能看上的吗?”
“等你醒来,我定要狠狠地臭骂你一顿。”她恶狠狠地威胁他。
冥焱随着她的诉说,回想起她的卧房,果然是没有一丝男人痕迹,那拔步床之所以比一般人的大,许是因她带了两个孩子一起睡的关系!
哎,都怪自己,一气恼起来,脑子就被扔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还好说。”黎疏疏继续絮絮叨叨地,“你的两个娃,第一次见面,就被你吓得不轻,还差点被你弄死了,你倒先思考思考,醒来后,你该怎么哄好他们吧?”
她有些幸灾乐祸,“悄悄告诉你,他们可是战神和魔尊的孩子,能力不小的哦,可没那么好糊弄。”
有一天,她发现两个小家伙突然有了特异功能,平平会喷火,而安安单手就能举起他们客栈后院那蓄满水的超大水缸,她吓坏了。
所幸,她环顾一周,发现没人注意,这才偷偷施法,封禁了他们的能力。
但回来魔宫后,为了他们有能力自保,且为了他们能正常修炼,她已经偷偷解了他们的封禁。
许是在凡间操劳惯了,黎疏疏说着这些的时候,手上一直没闲下来,她时而拿起他的胳膊,给他按揉几下,时而又给他整理发丝,有时又给他将锦被调整至合适的位置。
趁着她转身的空当,冥焱悄悄睁开了眼……
回了魔界后,黎疏疏就换回了魔界的妆扮——冥焱日思夜想中的模样,纤腰依然纤细,仿佛一掐就能断,天鹅颈白皙而优美,青丝柔顺地被她拨向一边。
他眼神炙热地盯着那人优美的后背,似要将那人再次永永远远地烙进心底,虽然他心底里她的烙印本来就足够深了。
之前,无论他怎么努力,也赶不走,除不掉,所以才会那么痛苦。
此刻,虽然他身有伤痛,但他心里是甜的,比蜜还甜。
他觉得他醉了,被突如其来的幸福,给灌醉了。
如果这是梦,他希望永远不要醒。
他很想很想将面前的人儿一把搂入怀中,疼惜她,怜惜她,亲吻她,与她互诉衷肠。
就像她刚才跟他说话那般,将他心底里的千丝万缕的情意,也一股脑地说出来……
可是不行,他现在还没准备好。
他蹙了蹙眉,在她转过身来之前,又迅速地闭上了眼。
是的,他又近乡情怯了。
他没想好醒来后怎么面对她和孩子们,万一他们见他醒了,又跑了怎么办?
他现在的身体,恐怕是暂时再无能力将她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