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地后，底下铁鹰卫端着一个盘子走到秦寿近前，只见上面盛放着一个木碗。
他走了过去，将木碗端了起来，走到百姓中间，朗声道：“这里面就是牛痘疫苗，也即是预防天花的疫苗。”
“在接种过此疫苗之后，便可以达到预防天花的作用。”
听闻此言，底下百姓纷纷露出震惊的神色，显然并不相信此事。
秦寿也不多说什么，直截了当的擂起袖子，指着接种牛痘所留下的伤疤说道：“你们可以放心，牛痘疫苗很安全，我与这些兵士都已经接种了此疫苗。”
“所以才敢从长安奔赴至此，而且并未感染天花。”
“哗?”
这些话自然引起了底下的一种哗然。
过了片刻，只见一个中年妇女微微躬身走上前，小心翼翼开口道：“那个…大人，我有一事不明，不知道可否询问大人。”
秦寿点点头道：“但问无妨。”
妇人问道。
“那个…大人口中的疫苗，是什么？”
“我们从未听闻过这种称呼。”
秦寿：“……”
合着我刚才一席话都白说了，她是一点都没听进去啊。
秦寿无奈扶额，只得笼统的形容成一种药物。
而后又道：“好了，大概就讲这些，我且问你们，谁要接种疫苗？”
堂下鸦雀无声。
百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是没有一人回应。
秦寿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也没太意外，毕竟突然叫这些人接受疫苗的存在，还是有些难度的。
所以他并不着急。
过了许久，先前发问的那名妇女突然走上前来，猛地措起袖子，露出干瘦的手臂道：“大人，请给我接种那个什么疫苗吧。”
见到妇女一脸视死如归的样子，秦寿挑了挑眉，当即答应了下来。
待接种过牛痘疫苗后，妇女甚至还有些难以置信，拿干净的布捂着伤口，疑惑道：“这就结束了吗？”
秦寿笑着点点头，说道：“接下来几日你可能会发热，身上起红色痘痘，不过大约五日左右，这些症状便会消失。”
“若是你不放心，可以在雍州府内住下，待这些症状褪去后，再回家。”
妇人揺了摇头，拒绝道：“多谢大人关心，只是我家中还有年幼的孩子，所以就不打扰大人了。”
说罢，妇人便转身准备离去。
在行至官府门时，妇人突然转身跪了下来，”多谢大人。”
秦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赶忙说道：“你这是做什么，快请起来。”
妇人在兵卫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语气很轻，但在这大堂内却显得尤为洪亮。
她说道：“这数日以来，瘟疫横行，雍州城内人心惶惶，没有人敢出门，我在家中也时常会听到街道上有人痛苦惨叫，每每到了夜里，都会抱着我的孩儿害怕，唯恐那一日被天花传染。”
“以前日子清苦，但还有些盼头，可这些日子，却是连盼头都没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染病。”
“大人却不远千里从长安赶来，只为了救我们这些百姓。”
“大人对我，对雍州城都是巨大的恩情啊。”
秦寿看着热泪盈眶的妇人，心头一阵酸楚。
这些话不过是微不足道的话，但对于一路走来的秦寿来说，却是对他最大的肯定。
在刚刚攻入城门时，被人丢到脚边的烂菜叶。
在雍州府尹宅邸内，那些为了保护他而死去的千牛卫。
这些其实都已成为他心中的阴霾。
可如今，在这小小的肯定下，这一缕阴霾，在渐渐被驱散。
有了带头的之后，剩下的百姓也开始纷纷上前。
“大人，请给我也接种疫苗。我烂命一条，就算是不接种疫苗，不知道哪天就被天花传染，到时候生不如死，何必呢！”
“对对对，就算是不被传染，这家里的粮食也见底了，到时候还不是饿死。”
—呼百应。
本已经因着瘟疫而涣散的人心，开始慢慢地聚集起来。
三日后，经过日夜不停歇的赶路，秦寿的密信终于送到了李世民手中。
在看到信中提及的雍州护卫叛乱之事，李世民怒不可遏，但接着往下看去后，他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雍州城大大小小的官吏，皆被秦寿斩首，无一例外。
这则消息对李世民造成了极大的冲击，雍州城内的大小官吏，共计一百余人，而今都成为刀下亡魂。
杜如晦房玄龄等人此时正在殿内奏事，见到陛下在接到雍州的密信后陷入沉思，不由得心生疑惑。
“陛下，雍州的情况已恶化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了吗？”
杜如晦此时还不知道雍州城破的消息，疑惑问道。
李世民揺了摇头，将密信放在案牍上，以手指点了点道：“拿去看吧。”
房玄龄迟疑着走上前，拿起密信，看了之后同样陷入了沉默中。
他将密信递给杜如晦，杜如晦看着密信上的消息，眉头皱起，”陛下，臣觉得此事并不怪王爷。”
李世民闻言气笑，斥骂道：“朕什么时候说要怪罪设儿了？”
“杜如晦，你是不是觉得朕是那种不论是非的人？”
“这…”杜如晦一时语塞，连连摇头道：“臣知罪。”
李世民摆了摆手道：“莫说这些没用的。”
他剑眉蹙起，摸着下巴苦苦思索。
说实话，杀了雍州府尹以及兵卫这些，李世民倒没什么意见，毕竟早晚都是要杀的。
但这大大小小的官吏无一例外，此事就做的有些绝了。
不过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李世民先前领兵沙场时，也有过如此的时候，就是杀红眼罢了。
过了许久，李世民缓缓舒了口气，笑道：“雍州城被讴儿攻破，倒是一桩好事，此事朕不会责备于他。”
“只是设儿这孩子还是年轻了些，考虑不周全，俗话说斩草除根，这一点设儿可是没有做到位。”
听闻陛下此言，杜如晦与房玄龄似是想到了什么，慌忙说道：“陛下，万万不可啊！”
“此事还需商榷啊！”
“商榷？商榷什么？”李世民勃然大怒，呵斥道：“当初雍州府尹紧锁城门，朕要派军攻城你们说需要商榷，结果这才几日？”
“讴儿只带着二十多个千牛卫便攻下了雍州城，我这个做父皇的，为他收尾又如何不可？”?